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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瑛又问:听临哥儿说,当初本就找了夫子,怎又送进宫来?
    看似不经意,可叫秦菀绷紧了神经。
    她讪讪一笑:许是陛下看在你的情面上,特意然魏公收下他,事实证明,临哥儿只是庸才,没必要非挤破头去抢坐魏公弟子。
    谢瑛抿着唇,自是看出她话里的勉强,却没有戳破。
    秦菀入宫不过半日,傍晚时候周瑄便来与谢瑛同用晚膳,这几日来他很是繁忙,往往半夜才回,经常还有未归宿在宣政殿的时候。
    他风尘仆仆,进门后便脱了外衫,抓起桌上茶水一股脑饮完。
    谢瑛吃的慢,被他带入的气味熏得蹙起眉,登时没了胃口。
    这孩子甚是折腾人,都已经四个多月,饮食上仍很挑剔,吃不好便恶心呕吐,闹得谢瑛只长了一点肚子,旁处却是消减许多。
    膳桌上,周瑄若有似无的试探,令谢瑛愈发笃定,兄长定是处在水深火热当中,情势危急,但因为圣人顾念自己皇后的身后,轻易不会公之于众,也就是说,即便兄长犯了罪,他要处置,只会是悄无声息动手。
    那么,他会动手吗?
    他说不会杀兄长,是骗自己的,还是早已想好决断。
    夜间,榻上。
    周瑄小心翼翼抽出手臂,从外间穿好衣裳,重新回去紫宸殿。
    人刚走,谢瑛便醒了。
    她起身披上外衣,走到楹窗前,绕过书案后,忽然怔住。
    回过头,目光盯着突然出现的书卷,逡巡四下,不见陌生人影,她分明记得清楚,入睡前没有这卷书,他又是何时放在此处的。
    谢瑛摩挲着书页,翻开速速阅览,忽然双腿发虚,她扶着圈椅慢慢坐下,浑身上下全是冷汗。
    或许是阴谋,她不敢想。
    怎么可能,跟她同在谢家长大的兄长,竟然会是陛下的私生子!
    谢楚,是周瑄同父异母的兄长!
    简直,太荒谬了!
    她平复着呼吸,继续翻看书页。
    当年周瑄御极之时,太极宫承香殿发现的铜像死人案,是交由谢楚处置的,死在铜像内的是宫婢,亦是近身侍奉先帝之人。
    周瑄在谢楚查案前,将宫婢身上携带的诏书取出,后来她听周瑄说过,那是一封假诏,是先帝用来提防他,不能迎娶谢瑛为后的证据,上头明明白白写着,谢瑛是先帝的女儿,是周瑄的皇妹。
    这事只有周瑄,何琼之和谢瑛知晓,先帝的苦心孤诣,当时她很不明白。
    他为了不让周瑄娶自己,竟能编排出如此荒唐的证据,为什么?为什么这般强烈抵触她,抵触谢家!
    原是为了这个!
    为了谢楚!
    那么先帝,是不是很早便知道谢楚的身份。
    既知道,却不认回皇室,他将谢楚置于何地?!
    谢瑛越想越觉得心寒。
    攥着书卷的手松开,她口干舌燥,心慌意乱,胡乱摸来冷茶喝下后,更是觉得可笑。
    皇权与世家的博弈,最后谢楚却成了最无辜的棋子。
    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亲生父亲,养父,个个都拿他当权衡利弊的玩意儿,何其可恶!
    宫婢的尸身,是谢楚处置的,连同那个案件,早就盖棺定论。
    彼时查不出真相,谢楚将那宫婢与刑部和大理寺其他无名尸体一般埋葬,统统经过石灰粉消杀,如今就葬在乱坟岗。
    恐怕那宫婢的身份也不简单,自入宫那刻起,幕后之人便指使她诱引先帝,而后又悄悄生下孩子,神不知鬼不觉。
    谢宏阔,很早便生了谋逆之心。
    谢楚是他握在手里的最大筹码。
    真相让谢瑛惊骇恐惧,现如今,她恐怕是最后得知此消息的人了。
    若如此,周瑄意欲何为?
    谢楚如何自处?!
    她兀的站起来,手指捏住案面,攥到发白发疼。
    她想着谢楚手腕新添的刀痕,心中如同被割裂一般,她的兄长,不该遭此不公的对待。
    生不能由己,死却要糊里糊涂。
    谢瑛只觉胸口发闷,憋得快要透不过气,快步走过去,一把推开楹窗,冷气挟着芍药香扑来,她好似察觉不到凉,只是犹如被甩到案上的鱼,终于得以呼吸。
    不对,好像哪里不对劲。
    谢瑛努力去想,脑筋疼的厉害。
    谢宏阔究竟想用谢楚来做什么,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实施,便死在周瑄刀下。
    时机不到,准备不充分,或是还有旁的理由。
    谢宏阔即便握着皇子,凭借一人之力也不可能成事,那么他的联盟会是谁。
    就连当初送到七王爷身边的陆阮,也只是谢宏阔谋划的一小部分,他究竟给自己留了多少后手,谢瑛蹙眉,倚靠着雕花屏风竭力回想。
    无数回忆如碎片一般拼接,却又在关键黏合处出现瑕疵,记忆像是洪水铺天盖地的涌入,令她无法细细梳理开,越来越胀,头想要快炸裂一般。
    这书卷,会是谁特意送到自己手上。
    能送到清思殿,必然也送去给了别人。
    还有谁,谁拿到了关于谢楚身世的证据。
    谢瑛觉得很不好,越多人知道,也就意味着,谢楚越危险。
    子夜过半,承禄匆忙推门进入。
    灯下埋头批阅的周瑄微微凛眉,听见承禄急道:陛下,娘娘动了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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