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形瘦长,脚步轻盈,逃跑时似回头看了眼车内。
随后隐没在熙攘的人群里,暗卫追击跟去。
谢瑛爬起来,将淳哥儿放到顾九章怀里,踉跄着险些摔倒。
你不能出去。
顾九章拦住她。
谢瑛神思混沌,便朝着外头吩咐:将人抬进来。
云彦胸口正中一箭,并未昏迷,进来后先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无恙方虚虚低下头去,捂着箭尾靠在车壁,大口呼吸。
回宫。
送我回云家。云彦开口,嗓音暗哑晦涩,送我回去吧。
谢瑛惊诧的望过去:你的伤需得立时处理,否则流血过多会危及生命。
送我回去。
他面容固执,重复了一遍,虚白的脸开始发抖,你一个无情无义的女子,不必为了曾经的夫郎大动干戈,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也永远不会原谅你。
秀秀瘦了一圈,圆润的脸变得凹陷,她哭的泪人一样,想上前看云彦伤势,被云臻一把拂开,皱着眉头凶巴巴讽刺。
你可真是克夫的下贱命!
曹氏手忙脚乱,不知从何下手,哀嚎着喊道:六郎,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是要你阿娘的命啊!
秀秀被推到门外,摔倒在石阶上。
谢瑛秉着脸,一瞬不瞬的看着,伯爵府大门关上,秀秀爬起来,顾不得看自己伤势,去叩门,不停拍打哭喊。
顾九章斜着身子歪在车辕上,探头往后瞟了眼:你当初怎么会看上云家?
谢瑛瞪他。
顾九章嘿嘿一笑。
莺莺,你翻白眼跟平宁郡主有异曲同工之妙,翻得那叫九爷舒坦。
那箭不会要命吧。谢瑛喉咙沙哑。
不会,据爷目测,云六郎出血量极少,顶多擦着心脏边缘穿过,皮肉之疼,哪里会要人性命,不必担心。
他掂量着说,知道谢瑛担心,遂补了句:能疼两日,不过约莫当天便可下地活动。
秀秀哭的直不起身,偏又进不去云家大门。
顾九章笑:可怜云六郎的妻子,落到这么个虎狼窝里,日后怕是要被欺负死。
她有人护着,不会受欺负。
啧啧,那他怎么没护住你?
顾九章后来特意了解过,谢瑛如何离开的云家,如何被逼着写了和离书,将位置让给孟季同的独女,孟筱。
若他是云六郎,早就跟那群里外部分的蠢货断绝关系,岂会被他们拿捏着软肋,得寸进尺?
他知道归知道,却不会在此时与谢瑛反驳。
要我去帮那小娘子吗?顾九章甩着香囊,有一搭没一搭的回过神观察谢瑛。
不必,你帮的了这一回,帮不了她下一回,要想在云家生存,靠的不是忍耐,是她自己坚强的心志,云彦的保护。
若云彦此番还不能下定主意
谢瑛话音未落,大门打开。
云彦捂着胸口,艰难的抓住大门。
秀秀嗫嚅着,往前跑了两步,又兀的站定。
不敢再往前去。
云彦苍白的脸,慢慢眯起眼睛:过来。
秀秀咬着唇,没有动。
云彦往外走了步,因为胸口的箭带动呼吸,他嘶了声。
云臻和曹氏跟着追过来。
曹氏:六郎,你别胡闹了!
云臻冷眼瞥过去,冷嘲热讽:六郎,阿姊不愿打击你,但今日必须要告诉你一个真相,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阿瑛。
她不叫谢瑛,她就是个骗着嫁给你的商贾女人,她.....
云彦踉跄着,往外继续走了一步。
然体力不支,他不得不扶着廊柱站定。
六郎,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她是个骗子,她名字叫...
秀秀,过来。
云彦开口。
众人皆是吃惊。
云臻的话卡在嗓子眼,她眼珠子快要蹦出来,指着秀秀,又指指云彦,你...你何时知道的,你,是不是好了?
云彦却不看她。
秀秀哭的更厉害了。
她小跑过去,上前扶住云彦,哑声道:郎君,是我骗了你。
云彦唇角溢出笑来,余光能望见不远处的马车。
他抬起手,覆在秀秀发上,温声说道:秀秀,等我伤好,我带你回家。
家?这难道不是你的家?云臻弯下腰,斥责道:阿娘为了你,已经给魏公送拜帖了,你还要走!
秀秀扶着云彦往门内走,云彦不理会云臻的偏激。
云臻怒极反笑:六郎,你真是个没良心的!
回宫。
谢瑛落下车帷。
顾九章驾车折返,随行的暗卫更加严密防备,直到进去丹凤门,再未出过意外。
顾九章跳下马,摆了摆手,吊儿郎当道:皇后娘娘,微臣走了。
他身量笔直,穿着黑甲卫的衣裳犹如威风的将军,长/枪握在手,每一步都铿锵有力。
待他拐过去,谢瑛与内侍吩咐:让陆奉御过去,给顾九章看看后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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