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都觉得膈应,自己也是眼瞎,竟会信了孟筱的瞎话,偷鸡不成蚀把米。
而面前这位呢,更离谱,商贾之女,还是逃婚跑的。
也就是说,要权没有,要钱没有,只一个人妄想爬进云家。
若不是阿娘拦着,她定要撕破这女人的脸皮。
六郎是疯了,痴傻的把她认作谢瑛,一口一个叫着,那女人还敢答应,厚颜无耻。
方才不过在桌上说了两句,六郎竟起身拉着她就走。
姐弟情分比不过一个骗子!
阿姊,不是我疏远你们,是你们合起来排挤我和阿瑛。不管你们承不承认,我和阿瑛此生都不会分开。
曹氏哭道:六郎,阿娘没说不承认,只要你喜欢,阿娘就答应,你不能走,今儿是什么日子,你若走了,阿娘便不活了。
她靠着刘妈妈,声嘶力竭的嚎叫。
云臻磨着牙根,愤愤不平的瞪着。
云彦没有说话,只继续牵着秀秀的手,似乎在揣摩。
忠义伯叹了声,肃声说道:回来用膳。
云彦不动。
忠义伯瞟了眼云臻:四娘若再说出方才那种混账话,便回梧院禁足。转头又对云臻旁边的丫鬟道:翠碧,看好你的主子!
翠碧面色惨白,忙不迭应声。
秀秀扯了扯云彦的手,柔声劝道:郎君,别叫阿耶阿娘等着了。
云臻忍不住嗤笑,方要开口,便被忠义伯一记冷眼吓住,她不自在的侧过身去,心里念叨:没人认你,叫的倒是顺嘴。
席上,曹氏嘘寒问暖,为云彦夹了好些菜肴。
如今她没甚要求,尤其是云彦离家许久,好容易决定回来,兴许待不了几日便又要离开。
她琢磨着,这几日需得去拜见魏公,由他出面劝说云彦留下,在京中谋个像样的差事,为朝廷画舆图,无异于自我流放。
吃得苦多,也不讨好。
这么放任下去,云家承继也有麻烦。
瞥了眼温顺乖巧的小娘子,心中自是窝火。
然没有办法,谁叫云彦认准她是谢瑛。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夜里云彦与秀秀留宿,住进槐园中。
房内布置没怎么变,但关于谢瑛的痕迹悉数全消。
秀秀合上门,拉着云彦的手四下打量,有点好奇,又有点紧张。
云彦笑:别怕,凡事都有我在。
秀秀跟着笑起来:有郎君在,我什么都不怕。
两人把东西放好,因为房中许久不住人,故而有股闷涩的味道。
云彦推开楹窗,冷风袭面,远处的夜空不时有烟花绽开。
他回头,朝秀秀伸手:阿瑛,过来看看。
秀秀还穿着对襟绣花棉袄,圆润的面庞带着羡慕,望向此起彼伏的明亮。
云彦指着高高的城楼,以及漫天璀璨的烟火,说道:往年都属丹凤门最热闹,今年也不例外,看,这会儿窜起的烟花就是丹凤门,仿佛因为立后,不知要燃放多久。
他摩挲着秀秀的肩膀,眼神干净儒雅,像有阵清风拂过心头,秀秀靠着他的肩,双手紧紧环住他腰身。
郎君,我怕有朝一日会失去你。
云彦低头,我说过,此生只阿瑛一个妻子。
秀秀鼻尖一酸,眼泪流下来。
云彦皱眉,只以为她还想着席面上云臻的冷嘲热讽,遂抚着她的发丝安慰:明儿晌午我们就走,好不好?不住在府里,找一个只有你我的地方,没人可以干涉我们,阿瑛,别哭。
秀秀哭的更狠了。
一边哭一边呜咽:郎君,你真好。
丫鬟铺床的光景,云彦坐在书案前翻开古籍,翻了几页,看到一张书笺,娟秀的笔迹,上头写着:愿如梁前燕,岁岁常相见。
落款为谢瑛。
他疑惑的拈起来,问:阿瑛,你写字如此秀气呢。
秀秀浑身僵住,不自在走过去,看到他手里的书笺,不由心虚的别开眼,含糊道:郎君要泡脚吗。
云彦似乎没有听见,翻过去又看到一行字:吾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正反两种情绪,看墨迹应不是一日写的。
他努力回想,怎么也想不出缘由,头很疼,有些回忆像是带着针尖不断扎入脑髓,他捶了捶额头,像要被钉进密闭的空间,无法呼吸,天旋地转间,他一头栽到桌上。
秀秀吓坏了,铺床的丫鬟更是吓得不敢动弹。
去,去找大夫过来。
上元节夜,伯爵府里闹得不甚焦灼。
槐园的灯一直亮着,秀秀站在床边,抹眼泪。
曹氏心烦意乱,攥着帕子瞥她一眼,忍着怒火说道:别哭了,晦气。
云臻插嘴:就是,六郎还没死呢,你哭的什么劲,这不是咒他吗?
忠义伯一拍桌子,屋内安静下来。
云臻撇嘴,找了张玫瑰椅靠着坐下。
秀秀咬着牙,硬生生忍住。
她将云彦昏厥前的事细细道来,崔氏嗯了声,打眼一扫,望到书案上跌落的书册。
待看到谢瑛的笔迹,她登时明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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