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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瑄冷哼:孤男寡女,三更半夜独处一室,那便妥当了?
    接过承禄抵来的雪青色圆领常服,修长的手指三两下系好扣子。
    他们是兄妹,不算孤男寡女。
    周瑄僵住,抬眸冷冷睨着承禄,承禄暗中思忖,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可思来想去并未发现不妥,只得硬着头皮硬抗。
    兄妹?兄妹便没有男女大防了?你又如何知道,兄妹就没有别的心思,嗯?
    承禄大汗涔涔,抹了把后脑勺,周瑄已经换好衣裳,正在低头弄腰带,似乎不耐烦,承禄忙上前躬身帮他打理。
    繁复华贵的衣裳,用雕缡龙纹玉佩压住,配以梅花攒心络子装饰,精致的荷包上,绣着两朵盛开的荷花。
    周瑄摩挲着花瓣,眯起眼睛说道:有一回,朕让她打个梅花络子,跟初次送朕的一模一样,她偏就想不起来,朕给她好多次机会,她还是不记得用错了丝线,反而与朕斗气,将做废的络子送给身边那两个小丫鬟,真是可恶又可气。
    承禄不言语,生怕哪句话说错了,偏帮谁都不好。
    周瑄瞥他一眼,她不记得送朕什么,却记得谢四郎手腕伤口,连夜赶工为他缝制了一副护膊,上头用五彩线绣着祥云纹。
    这是何时的事?承禄不咸不淡插了句嘴,总不好叫他自言自语。
    好些年了,朕初初御极那会儿。
    毕竟是亲兄长。
    一记冷光倏地掷来,承禄当即头皮发麻。
    她走多久了?
    约莫一刻钟。
    朕该过去了。
    承禄没敢拦,心里却暗戳戳想着:谢娘子哪里有您走的快,这会儿恐怕刚进门,您那爽快利落的步幅,别比谢娘子更早进去才好。
    他猜得没错,周瑄赶到偏殿时,看见谢瑛纤细的身影将将跨进门槛,而谢楚迎了上去,两人挨得极近,甚至从周瑄的角度,看上起来仿佛贴到一块儿。
    他捏着拳,站在树底下。
    嘴里默默念着:二十,二十一,二十二...一百。
    抬脚,提步疾速走了过去。
    还没说完话呢?他轻笑着,状若寻常般来到谢瑛身边,右臂抬起放在谢瑛圆润的肩头,说话间,像是没了骨头,斜斜倚着谢瑛。
    朕正好经过,便进来看看。
    他掀开眼皮,谢楚恭敬行礼作揖。
    谢瑛很纳闷,问道:顺路吗?陛下不是要回清思殿去?
    是要回去,但临时想去紫宸殿看会儿折子,你们聊,朕坐会儿便走。
    他摆摆手,顺势坐在对面的圈椅上,眉眼淡淡。
    谢瑛正与谢楚商量崔氏的丧礼,因为崔氏临死前那番话,点名谢楚和谢蓉都非谢家亲生,故而丧礼上打幡之人选,谢楚犹疑不定。
    她的丧礼全权托付给阿兄,不管那日她说了什么,真相又是什么,你就是我阿兄,该打白幡的人当然非你莫属。
    谢楚嗯了声,手指蜷起,似在犹豫。
    十一娘,阿耶的事对你可有影响?
    若非周瑄在面前,谢楚不会问的如此含蓄。
    外头仍不知谢宏阔近况,自打陛下反攻回京,擒获七王爷周恒以及党羽之后,谢宏阔便神秘失踪,且这两日开始流言四起,有些传的神乎其神。
    谢楚小声道:有人说,阿耶明面上投诚七王爷,实则在流放黔州时便悄悄与陛下里应外合,为的便是引出大鱼,一网捕获。
    谢瑛瞪圆眼睛,下意识看向周瑄。
    那人扶着额,好看的眉眼沁出得体的笑。
    谢瑛慢慢扭回头,谢楚又道:流言一经传出便以不可遏制的态势蔓延开来,百姓也开始认同这个说法,我实在觉得不安,便过来寻你商量。
    此事,像是有人刻意为之,是不是....
    兄妹二人齐刷刷望向周瑄,他叠起腿,点头说道:是朕。
    等再过两日,事情会继续发酵,而谢宏阔的尸体会出现西凉回京的途中,由何琼之亲自带回,与之同来的,还有他为国捐躯的殊荣。
    他的死,是为了我朝军队谋夺西凉内部信息,朕会赏谢家侯爵恩赐,自谢楚之后,享侯爵食邑,世袭罔替。
    陛下。
    谢瑛起身,一时间不知作何才好。
    他这般护着自己,宁可为了自己抹去谢宏阔的罪名,提携谢家,这意味着,往后她将拥有至高无上的母家,安稳尊贵的封号,便再也没人敢置喙她的出身,她的父亲母亲。
    周瑄抿唇轻笑,招了招手,谢瑛走上前。
    他抚着她的脸,她的唇,眼睛却望向谢楚手腕上的护膊,好巧不巧,戴的正是谢瑛亲手绣的。
    谢瑛,今日当着你兄长的面,朕不妨给你和他一句承诺。
    上元节后,朕要立后。
    谢陛下恩典。谢楚双膝下跪,心中巨石落地,十一娘终究有所依靠。
    兄妹二人又就崔氏的丧礼说了会儿,周瑄便坐在圈椅上不急不慢的等着,待承禄端来茶水,他往对过瞟了眼,唇角轻勾,继而捏着盏沿,走过去便要递给谢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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