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脚步声,顾九章回过头,目光倏地望向谢瑛唇角。
嫣红的一抹,一眼便能看出是被人亲昵过的。
他脸有点红,嗓子也干,遂大口将茶水饮净,打开折扇哗哗的扇起来。
这是谁?谢瑛惊讶的看着桌上画卷,画中人是个眉清目秀的姑娘,穿水绿色长裙,梳着妇人发髻。
陆阮。
顾九章凑上前,往门外瞟了眼:爷去跑了几家青楼,从先前崔家发卖的女眷入手,打探陆阮,本来一无所获,跟教坊司得知的消息如出一辙。但上天可怜爷的苦心,竟叫爷柳暗花明,碰到一个会画画的小娘子,她给爷画了这张人像,告诉爷,这就是陆阮。
谢瑛有些诧异,因为教坊司这位陆阮与画中人没有半分相像,也就是说,教坊司这位,被人调换过了。
会是谁,不管是谁,一定不是陆奉御。
那么,陆阮便是拿捏陆奉御的关键。
陆阮会是陆奉御的女儿吗?
九爷,此次多谢你了。谢瑛福了一礼。
顾九章忙去搀她,手还没碰到,门咣当一声从外踹开
两人俱是一惊,扭头看去,周瑄似笑非笑的站在那儿,身姿笔挺如青松翠竹,冷眸扫过顾九章悬在半空的手,又游走到谢瑛面上。
静谧的雅间,能听到三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就在谢瑛担心他会恼怒时,周瑄扯开一个灿烂的笑,三两步走上前来,抬手一圈,将谢瑛带进怀里,堪堪站在两人当中。
事情办完了吗,我等你等得有些不耐烦,这才上来看看。
谢瑛动了动唇,还未开口,周瑄便又说道:九章帮了你,你总要答谢的,不若与我们一道儿游湖赏景,顺便用个晚膳。
心平气和的话,听得谢瑛毛骨悚然。
她出了一身汗,摇头拒绝:我们还是回宫用吧,时辰不早,天都黑透了,想来平宁郡主等急了。
她扥了下,周瑄纹丝不动。
笑容更加深沉。
顾九章躬下身去,冲他行礼后,亦坦然道:若陛下盛情邀请,九章不去便是不知好歹了。
画舫悠悠,荡开层层涟漪。
甲板上,谢瑛独自一人在那透气。
而周瑄与顾九章则叫了四坛好酒,坐在二楼雅间内把酒言欢,根本听不得劝。
月亮高悬,从柳梢间晕出浅淡如纱的光,风吹起她的发,裙裾亦被撩/拨鼓起,谢瑛搓了搓手臂,顾九章从后给她披上披风。
陛下呢?谢瑛拢着衣裳,抬头往二楼看去,灯火通明,帷帐被吹得高高飘荡,隐约看见桌上趴着人。
莺莺,爷有点头晕。他晃了晃,把手搭在谢瑛小臂。
谢瑛忙扶着他站稳,蹙眉说道:你们在聊什么,为何非要饮酒?饮酒便也罢了,怎么喝的四坛?
顾九章咧开嘴,桃花眼微微发红:只喝了三坛,陛下酒量不行,这会儿就晕了..嗝..他...
他忽然朝前趴来,眼看就要抱住谢瑛。
凌空跃出一道黑影,直直冲着顾九章胸口踹去,后腰撞到扶栏,上半身往外探出去,手臂胡乱扑通着想找依靠,便在他指尖触到栏杆处时,肩上又是一记重踢,顾九章整个人翻出了甲板,只听扑通一声响动。
他掉进湖里,激起剧烈的水浪。
谢瑛难以置信的看着周瑄,他面庞微红,眼神阴鸷,冷冷看着水里不断上下浮动的人,一把拽住谢瑛的手,道:回宫!
不成,先把他救上来!谢瑛甩开,扭头便去扯船头系着的麻绳,只解了一下,忽觉腰上一紧,周瑄将她扛起来,挂在肩膀,麻绳擦着手心滑过,啪嗒掉在甲板。
谢瑛气急,用力捶他,抠他,先救人,有什么事我回去与你解释,你放我下来!
周瑄脚步未停,弯腰跨过门槛,谢瑛想直起身,却被他摁住双膝,不由分说放在圈椅上。
甲板已经有人赶过去,小厮往下扔麻绳,叫声喊声串在一起,引得四下目光聚集。
顾九章扑腾了会儿身子便发沉,头没过水面,肺里耳朵里全是漫灌而来的压力,他被呛得失去了知觉。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死人了!
这一声拉扯着谢瑛的神经,她猛地推了把周瑄,他却仿若野兽般箍住手臂,将她困在狭窄的一隅。
让开!谢瑛咬着牙,目眦欲裂。
周瑄笑,淡声坚决:跟朕抢女人,不是找死,还能是什么?
啪的一记响声。
谢瑛掌心发麻,手不断颤抖着,连声音都带了恐惧:你让去看看他,我发誓,不会离开!
不行,朕说不行!
打横将人抱起来,任凭她又踢又踹,周瑄径直上了岸,将人塞上马车。
熙攘的围观百姓中,在马车离开的时候,发出唏嘘议论。
关于当今天子与平宁郡主之子,为女人大打出手的段子应运而生。
比之先前天子抢臣妻,逼走云六郎的故事更加精彩。
短短几个时辰,消息传遍了京城。
顾九章被救上来后,刚一喘气睁眼,就被平宁郡主一巴掌扇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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