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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澹奕没有吱声,显然不认可司徒慧的说法。
    陛下宠谢瑛不假,可依他对陛下的了解,陛下是绝不会枉顾将士荣耀,强行加诸骂名去诋毁有功之臣。
    他既说了,定是司徒家本身有错。
    司徒慧见他不说话,不免有些焦躁,然面上不显,咬牙起身朝他跪下。
    大人,我出身将门,因谢娘子沦落至此,大人若能救我出去,我必当感激不尽,若不能,司徒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澹奕此事因他而起,又有暗含的威胁,若澹奕都不肯伸出援手,那她司徒慧只能以死成全清白。
    果然,澹奕蹙眉思忖少顷,遂郑重点了下头:你放心,我会救你。
    他格外嘱咐了鸨母,这几日都不准司徒慧接客,鸨母知晓他的官职,便连连应允,自然银子也要拿。
    只不过跟出去后,鸨母与澹奕小声说:大人,你真要救她,就得去礼部消了她的奴籍,否则我就算给你压着,日日流水一样的银子花出,敢问大人月俸几何,可能担当的起?
    她上下扫了遍澹奕的穿着,心里门清:京里高/官不少,随便砸一砖头都是个六品,可家底丰厚的没多少,眼前这位浑身上下加起来不过二两。
    她倒没直说,点透彻后,澹奕嗯了声,正欲离开。
    鸨母忽然一扭头一招手,眉开眼笑:吆,九爷来了!
    这位主儿,那才是财神爷,烧香供着那种。
    澹奕与他对了眼,脑中想起当初在紫霄观看见谢蓉与顾九章碰面的场景,此去经年,再度勾起便只剩唏嘘,他脚步踉跄着,抬手扶了柱子。
    顾九章与他擦身而过,信手一扔,鸨母稳稳接住,好大一颗金豆子。
    九爷可有些日子没来了,您是上哪消遣去了,喝什么酒,点哪位姑娘?鸨母笑盈盈给他奉茶,顾九章没有接,抬腿搭在膝上,眼睛看向楼外的风景。
    三楼地势开阔,最远能看到繁华坊市外的宫城。
    见他心情不虞,鸨母识趣的退下,挥手叫小厮送去好酒好菜,将雅间门关上。
    丝竹管弦声伴随着姑娘的吟/哦,与楼下河水冲撞在一起绵绵不断袭进耳畔,顾九章支着脑袋,好看的桃花眼略过点点光火,一直望向渺小的宫门。
    莺莺走后,他便没有胡闹过,平宁郡主自然高兴,道顾家祖宗保佑,他开了窍,知道安生过日子,北衙内的上峰又多有照顾,才一年,便打点着升了一级,换上黑甲。
    前些日子听闻陛下的清思殿住了人,那会儿他便有些察觉,等真的见到莺莺,仿佛石头落地。
    之余,还有种无力的虚空感。
    他再不能跟莺莺打趣,再不能跟她坐在廊庑下绣花,说话,看小九和大鹅啄米,玩闹。
    单是想到这儿,心就猛地一紧。
    那日车上,莺莺是被陛下抱在怀里吧。
    他也是后知后觉,那般潋滟的神态,除了做那种事儿,还能作何。
    如是想着,心口更是紧的喘不过气。
    他跨步挑了珠帘,迎风趴在空旷的围栏,圆月如盘,映照着河里潺潺的流水,偶尔经过的画舫传来笑声,让这夜显得更加静谧空旷。
    谢瑛有什么好的?
    他勾起桃花眼,笑的微风和缓。
    只不过跟她在一块儿时,他是顾九章,通身都格外自在舒坦,他有数不清的话,想一股脑儿倒给她,这辈子都说不完。
    她也没什么好的,只这一处儿,便叫他做梦都想。
    中了邪,得不到,更想要。
    平宁郡主说了,宁可不当婆母,也决不能放任他胡来,把顾家毁了。
    听听,至于么。
    顾九章吹了会儿风,决定明儿去上峰那走动走动,听说宫里有缺补,兴许就能进去,有些事儿,得见了面才能说得清。
    紫宸殿,承禄俯身下去,凑于耳上低声说了几句。
    周瑄皱起眉,问:她要这东西作甚?
    娘子还在等着,说若拿不到,便自己去坊间买,老奴做不了主,便只能赶紧过来,陛下,给还是不给?
    让宋清多派些人手,少一根头发朕唯他是问。
    那,是给她?
    给。
    周瑄猜到谢瑛要去哪里,要去作甚,她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天时地利人和,澹奕怕是要栽了。
    周瑄扶额,这一瞬,他竟有些吃谢蓉的醋,他也想过,若有一日自己也被歹人害死,谢瑛会不会像对待谢蓉一样,不管多危险都要替他报仇。
    他没有答案。
    所以他知道自己不能死,死了,连仅能握住的人都握不住了,更何况她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心。
    那才是什么都没了。
    临近年关,教坊司里格外热闹。
    来往的宾客大都是京中纨绔,鲜少官员也会在此,外地前来走动的或是宴请,或是周旋,包厢内也都订满,厅堂更是人挤人,脚挨脚。
    澹奕推开门,看见瘦了一圈的司徒慧,心中不知是何感想,他低下头,脚步沉重,来之前便想了千般说辞,可到跟前,又觉得什么都说不出。
    礼部明文,不许给司徒慧赎出奴籍,也就是早有人安排好,势必让司徒慧终生困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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