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不懂陛下,从前我觉得他沉稳老成,可自打他御极后,我在他身上越来越能看到先帝的影子,周家都是情种,先帝是,陛下也是,你擎等着吧,没准本朝真要出个二嫁皇后。
昌河公主瞪圆眼睛,赵太妃给她抿了抿发丝,道:日后见到她务必客气,礼数要周全,你与她没有利益冲突,只要你别去犯傻招惹,定有安生平顺的日子去过,可你若跟旁的不长眼的一样,非要鸣个不平,同她作对,陛下不会容你好过一日。
昌河,你记住母妃的话,牢牢记住。
谢瑛去了趟澹家,马车停在门口时,几个小厮面面相觑,虽不知道是谁,可来人乘坐的乃是皇家御制。
他们纷纷跪拜,恭迎。
谢瑛径直去了书房,通报都未曾有一声,侍卫将门推开,屋内的人很是惊讶。
澹奕正坐在书案前写折子,对面坐着几位同僚。
谢瑛打眼扫去,一下认出那个身穿男装的女公子。
她相貌不如谢蓉,甚至有些寡淡。
眉宇间英气飒爽,此时因为谢瑛的闯入而略微蒙上好奇,她眼睛不大却很有神,谢瑛明白,这是对自己极度自信的表现,鼻梁很高,中间凸起一块骨头,双颊略扁平,下颌尖细,唇薄且长,整个人的感觉清汤寡水。
她察觉到谢瑛在看她,便也同样打量过去。
虽说第一次见面,可仿佛在哪里见过。
肤白胜雪,明眸若水,纤软的身姿扶风弱柳,偏神情决绝冷硬,似有诸多情绪掺杂其中,凉淡充满敌意的目光自上而下将她扫了个彻底,就像把人剥光拖到菜市口,从里到外都被看的清楚彻底,她心中诧异,甚至有一丝狭隘的自卑,于来人的相貌、气度、身份,她猜想着,定是仗着夫家为非作歹的不懂事娘子。
如是揣度,她挺直脊背,薄唇轻抿,依旧是清淡如菊的模样。
谢瑛莞尔一笑,睨过众人,随后在他们的注视下,走到主位。
澹奕皱眉,听见一声冷嗤。
阿姊尸骨未寒,你怎有心思理起朝政来了?
第58章 色令智昏◎
姿容明媚的小娘子, 坐在花梨木圈椅上,身量纤纤挺拔如玉,她穿了身绣芙蓉暗纹素色袄裙,腰间束着水青色带子, 外罩绵厚的银线滚边团花氅衣, 衣尾曳地,显得整个人愈发清瘦。
乌黑的发, 盘成高髻, 只簪着一枚白玉芙蓉缠枝纹簪子,如此, 便露出细长白净的颈,被一圈白绒绒的兔毛围着。
眸光满是讥嘲, 毫不掩饰的看向清雅斯文的澹奕。
听不见我说话?
不怒而威的气势, 震得在场每个人头皮发麻。
当中除去澹奕, 无人识得她, 有京畿各处官署小吏,也有地方官员, 从各县赶来通禀治水详情,眼见着今岁汛期得以控制,便筹划明年加强巩固, 不少也是为了进京与澹奕熟络,自然更是为着日后青云平步。
他们虽不认识谢瑛,可却认得门外同来那两人, 他们皆是宫中近侍装束,言谈举止沉稳从容, 不像是普通小黄门, 倒像是有些资历的中贵人。
他们对待谢瑛, 毕恭毕敬,显然,坐在圈椅的这位娘子,他们开罪不起。
谢瑛信手翻开澹奕手写的书册,看似认真,实则根本没往心里记,匆匆翻完,一把拂到地上。
余光扫到暗自咬牙的某人,她身量很高,肩宽且薄,雪青色男装穿戴,发间同样簪着素簪,落在谢瑛眼里,分外扎眼。
她抬起手指,朝向那女公子的黑发,冷声冷气道:澹大人,她是谁,什么身份,为何给我阿姊戴孝?
细白的指尖攥着羊毫笔,眼眸幽冷,倏地看向一言不发的澹奕
终于,他开了口,声音沙哑凄凉。
十一娘,是我对不住阿蓉,是我没有护好她,你有什么气,尽管朝我发,便是要我性命,我也绝无二话。
谢瑛冷笑,不屑讥讽:我阿姊的命珍贵,你这条烂命也配?!
眸光一转,再度望向官员中的女公子,她依旧面容如常,不卑不亢的站着,仿佛没有听到谢瑛的刁难,不出头不冒进,只等有人替她分辩。
澹奕捏紧了手,哑声道:她叫司徒慧,是莒县司徒宏大将军的孙女,当初司徒大将军为保一城百姓安危,领军民上阵奋勇杀敌,最终为朝廷援军赶到争取了有利时间,然他失血过多,体力不支,最终没能救过来。
司徒大将军的儿子亦在戍城之战死去,只留下慧娘一人,慧娘曾为我巡查治水提供法子,她虽为女儿身,却跟男子一般有所抱负。
谢瑛强忍着怒火听他介绍,恨不能一刀将这两人捅了。他看似中肯的一番话,实则处处为了司徒慧辩解,生怕自己拿她出气,刁难苛责。
只听了这些,她便能猜到谢蓉在澹家是如何出境。
这样精明打算的女子,若要谋害谢蓉,办法多的是。
谢蓉虽脾气和软,温柔性暖,可她也不是听别人讥讽几句便能做出自尽跳湖的人。换言之,期间定然发生了严重到她无法承受的大事,只能一步步绝望走到湖边,宁可死也不愿再活下去,满目满心皆是伤痛,会是什么事?
谢瑛扶着雕花大案,目光灼灼逼视澹奕。
阿蓉在世时,与慧娘关系极好,我知道你恨我,我自己未尝不恨我自己。他深吸了口气,眼眶猩红,声音愈发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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