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找!找不着都别回来!
顾九章伞都没打,径直冲了出去,好像就只剩一股执念,小九和大鹅没了,跟她唯一一点牵扯就都没了。
雨帘遮着眼睫,他胡乱拂了把,鼻间忽然传来浓烈的香气。
这香气若在平时,定然勾的饥肠辘辘,可眼下,却仿佛要了顾九章的命。
青烟袅袅直窜烟囱,未升至高空便与雨水混成一团浓雾,顾九章攥起手,咣当一脚踹开那门。
屋檐下,木盆里,小九被人捏住了脖颈,叫都叫不出来。
地上还有一滩血,被水冲刷的快要看不出模样,然血腥气仍在,一阵一阵直扑顾九章鼻孔。
他双眸登时泛红,犹如煞星一般直直朝着目瞪口呆那人走去。
那人还提着小九,手里的刀沾着血,正要划破小九的喉咙。
顾九章瞪着他,横踹一脚直冲那人心窝,把他踹到廊柱,刀和小九皆掉落下来。
小九受了惊,想跑,可没两步后便开始踉跄,随后啪嗒倒在地上,一道浅浅的血痕随之涌出,雨水浇溶变浅,又接着不断汩汩外冒。
齐管事吓坏了。
顾九章抄起那把刀怒气冲冲走到那人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耳朵里全然听不到他没命的求饶,只想干一件事,杀了他,杀了他给小九和大鹅报仇!
齐管事扑过去,拦腰抱住顾九章,后面小厮见状,赶忙也冲上前来,架住顾九章不让他做了错事。
刀啪的一声掉落,直砍在那人脚背,疼的他龇牙咧嘴直叫唤。
大鹅呢?
顾九章面如死灰。
暴雨如注,狂风乍起,水淋淋的顾九章怀里抱着一只鸡,端着一盘鹅肉,画面看起来既荒唐又可笑。
齐管事找来伞,擎着举到他头顶,想安抚,又不知该怎么劝,只好亦步亦趋跟着。
跟做梦一样,人走了,连可想的念头都没了。
腰腰靠着妙妙,忍不住感叹:瞧,九爷好容易喜欢个人,结果无疾而终,当真要伤心死了。
妙妙摇头:你不觉得九爷不一样了吗?
自此事以后,顾九章便回北衙上值,果真如妙妙所说,犹如换了个人,不仅日日守时,且性子也比以往沉稳了些,偶尔还去百花苑,一坐半晌,时常望着小九和大鹅的住处发呆。
谢瑛离京很顺利,她与腰腰学过画脸,贴喉结,为了通行方便,她做的是男装打扮,身穿棕色圆领窄袖衫,包着幞头,脚蹬漆色靴。
重要的钱银和路引她都贴身保管,缝在里衣夹层中。
沿途,她去过好些地方,范县,鲁县邹县...见识过如何做竹为扇,水青色竹筒怎样一点点削薄打成蚕丝般细腻的线条,编纂成光影可透的扇面,扇骨温润,触手生凉,她曾帮人画扇面,看着一幅幅生动的画像被不同人买走,品评,只觉日子甚是舒坦自在。
她也去过药铺打杂,起先是帮着记账,后来也能跟掌柜的学习认识各类药材,通俗可用的土方子,镇日浸/淫在药草中,夜里睡觉都搓不去那些味道。
待去到齐州时,已经是七月流火,快要入秋。
她皮肤略微黑了些,加之每日涂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健康,她坐在灯烛前,揉着发酸的腿肚,从未有过如此怯意的满足。
京城偶尔有消息传出,大都与谢瑛无关。
除去何琼之要被调往边关。
谢瑛托着腮,不由想起分别前,何琼之对自己的承诺。
他重情义,一旦答应下来,便是死也不会背弃。
并非乱世,而何琼之又在京中任要职,即使真的要遣大将前往边关,也该挑选旁人,断不该轮到何琼之头上,谢瑛猜,是周瑄与他对峙过,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她拨弄了烛心,暗道:终是连累了何琼之。
明晃晃的殿内,浑身肃杀的周瑄居高临下的逼视何琼之。
他冷笑着,伸手指向每一个角落,每一处布置。
厚朴,她和孩子,究竟藏哪去了。
何琼之跪在地上,神色微微一变,然依旧不肯松口:臣不知陛下所说何事。
周瑄合眼,睁开时淬上寒意:你不要跟朕装糊涂,朕之所以容忍至今日,只是怕她动怒,怕她伤了自己和孩子,你当朕一点都不知,全由你和她串通好欺瞒朕,当朕是瞎的不成?
厚朴,朕给你机会说,别逼朕,别逼朕不顾念年少的情分,做出什么恶事,你我还是兄弟,情同手足。
何琼之一动不动,心知此番在劫难逃。
他深吸了口气,毅然决然的摇头:臣真的一无所知,臣...
咣当一声,临近的雕花屏风被踹到。
周瑄讥嘲一般,冷冷望向他:珠镜殿大火当晚,你醉酒瞒过搜寻,侍卫里里外外全都找过,别说你不知当时她藏在何处。
幽冷的声音渗着杀戮,周瑄凝视何琼之,犹如嗜血的虎豹,下一瞬便有撕裂万物的力量,他隐忍,克制,蓄积着愤怒一层层堆积上涌。
他笑了笑,拍向何琼之的肩膀。
她当时,躲在你衾被里吧,贴的多紧,连侍卫都能瞒过,嗯?
何琼之身子一颤。
周瑄用力往下一摁,四目相对,宛若飞火流星,胶着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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