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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乍一听见动静,那些人慌忙收敛动作,又看见是谢瑛,便赶忙跪下身去,稀稀拉拉行礼问安。
    谢瑛拉起寒露,给她扣好扣子,抬手整理了头发,却见寒露瘪了瘪嘴,眼眶通红还忍着不哭。
    娘子,是她先动手的,不赖我们。
    其中一个大着胆子解释,可刚说完这话,便被谢瑛冷飕飕的目光吓得俯下身去。
    寒露抹了把脸,气冲冲啐了声:你背后嘀咕主子,合该被打!
    黄袄婢女不大服气,可又不敢忤逆,只好暗自哼了声,心里却瞧不上所谓的主子。
    眼下宫里谁不知道,西凉使臣不日将进宫面圣,亦会在朝宴那日将西凉公主献给陛下,她们也都听说,明儿这位主子便会被送到行宫去。
    说是送到行宫,实则是为公主让位。
    等陛下与公主成婚,蜜里调油之际,怎会记着这位被送出宫的主子,届时恩宠全无,她还拿什么逞威风。
    不过,她们现下自然是不敢得罪她的。
    先前珠镜殿众官眷便是例子,曹氏被打的脸上全是血,冲撞谢瑛的那位更是被打烂后臀,至今都只能瘫在床上。
    谢瑛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寒露穿上。
    黄袄宫婢有些吃惊,因是寒露先动手打她,她气不过,又觉得寒露也只是个婢子,便与她争辩还手,眼看落于下风,便喊人一起,直把寒露打的无招架之力,这才觉出不妥,然后悔不迭也无济于事。
    她心里默默念叨:我进宫时日比她久,谢瑛不会为了个小婢女对她动手。
    可眼见着眼前出现青缎面绣鞋,藕色裙角荡开一尾弧度,黄袄宫婢有些喘不过气。
    她抓着雪,舔了舔唇又道:娘子,真的是她先打我的,我...
    掌风倏地扇过,清脆的耳光把那宫婢打的猛一趔绁。
    谢瑛冷声说道:跪好。
    寒露不会无缘无故打人,定是这人碎嘴说了不该说的。
    这些日子,随着朝宴逼近,关于她的流言愈发甚嚣尘上。
    黄袄婢女忙咬牙跪回谢瑛脚边,抽泣着委屈,嘴里还在辩解:娘子便是护着下人,也该讲讲道理呀。
    啪的又是一记耳光。
    寒露打了个颤,忙上前给谢瑛揉手。
    谢瑛转头,眼神蓄着愠怒,她抚着寒露的面颊,又瞥了眼跪在雪地里的宫婢。
    寒露,你自己去打,狠狠的打,方才她们怎么欺负你的,全都还回去!
    承禄将这事说给周瑄听时,那人正在参详西凉的书信,闻言忍不住轻笑:她自己受气不出手,这会儿倒为了旁人坐实恃宠而骄的名声。
    承禄叹:娘子气的不轻,夜里没吃几口饭便睡了。
    周瑄蹙眉,搁下信件起身,承禄见状给他抱来氅衣,他走了几步,又在殿门前停住。
    那几个宫婢现下如何?
    管事嬷嬷已经教训过,都说不敢了。承禄抬眼看了下门外,准备展开氅衣。
    周瑄又踱步回去,坐下,不久凛声道:全都发落去掖庭。
    陛下不去看看?
    毕竟明日谢瑛便要去行宫,承禄侍奉周瑄多年,能看出他心里惦记,只是这位帝王性情一向冷漠,此刻他也摸不准他的心思。
    承禄,记得明日让陆奉御调一下药。
    谢瑛小日子几乎不再疼痛,再有两月约莫便会全好,他抬起头,望向窗牖。
    把朕猎的白色狐裘做成大氅,给她送去,明日
    朕也不去送她了。
    行宫在京郊,驱车前往也要两个时辰。
    天又下起雪来,谢瑛歪在车壁上恹恹欲睡,手里托着的暖炉掉到地上。
    前头骑马那人勒紧缰绳打转方向,与马车并行着,何琼之弯下腰来,朗声道:方才是何动静?
    谢瑛睁眼,看见白露在地上捡拾暖炉,便将毡帘挑起。
    何琼之低身看去,马车内的人面容娇美,慵懒中带着一丝妩媚,仿佛与幼时不大一样,虽都是好看,可如今的好看多了些许勾人的味道。
    他坐直身子,不着痕迹撇开视线。
    不妨,只是睡迷糊,把手炉掉了。
    谢瑛笑,靠着车帷冲他问道:你去过行宫吗?
    何琼之往前面一指:去过几回,是一处天然汤泉,依山建起殿宇,陛下极少去,便一直空着。
    那儿的景致极美,不过眼下冬日,万物凋零,去了也只能看雪。
    谢瑛把手搭在上面,顺势往远处山峦望去,似极其放松,眉眼间也溢出难得的笑意。
    能透透气便好,镇日待在宫里,我都觉得快要疯了。
    她漫不经心说着,何琼之却不知如何接话。
    曾几何时,谢瑛像缝隙里的青苔,沾点雨水便蔓延开来,从她身上,总能看到一股执拗倔强的明艳,仿佛没有事情能压垮她,击溃她,风雨再大,她也能捱着硬挺过来,随之便是更为浓烈的绿意。
    她从不会像现在这般,惆怅无奈,只能倚着车帷打量风景。
    何琼之晃悠着骑在马上,余光时不时扫到谢瑛,似乎被她捉到,何琼之有些不好意思,遂开口说道:我只知道,陛下很在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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