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这到底是你的猜测,若要证实...
周瑄余光扫来,何琼之舔了舔唇,听到他轻淡的笑:凭谢宏阔和崔氏敢把她推到朕面前,朕笃定她定不是朕的皇妹!
兜兜转转,却忘了最关键的一条。
何琼之恍然大悟。
周瑄凛了神色:朕说过,此事一字一句,都不准告知谢瑛。
一如她当年欺瞒他,抛弃他,令他无数次陷入猜测怀疑,自我否定,自我厌弃,以及没日没夜只要想到她便头疼欲裂的痛苦。
他要她,全都受着。
珠镜殿内,沐汤氤氲着淡淡的雾气。
谢瑛自汤里出来,现下身上还痛着,胸口和大腿根的淤痕至今未除,她坐在妆奁前,兀自拢着湿发擦拭。
寒露端着果盘进来,低声与白露议论,谢瑛才知,云彦与魏尚书请求去往各地收集素材,用以日后绘制本朝舆图。
他离开京城已有两日,据说首先去的便是青州。
想到青州,谢瑛眼神黯淡,她把帕子放回匣中,无精打采的走到塌前,还未躺下,听见殿外传来争吵声。
昌河公主掐着腰,脸色不虞的同人争执。
大殿外的四个黄门前倨后恭赔礼,可就是不肯让开,说来说去只用圣人的命令搪塞,道除圣人外,其他人一律不准进殿。
珠镜殿修葺时,殿内的物件皆出自圣人私库,也尽是他亲手挑选的宝贝,昌河公主从未见过圣人如此亲力亲为,故而早就对珠镜殿充满好奇。
王毓在她宫中住了多日,也不见圣人过去瞧瞧,便是赏赐也没。
可阖宫几乎都明白,王毓便是日后的中宫娘娘,珠镜殿距离圣人住的清思殿极尽,昌河公主便以为是为王毓进宫特意修的。
她掐着腰,跟黄门争得面红耳赤。
王毓扯了扯他衣袖,温声道:好了,不看便不看,我们去别处转转,让陛下知道咱们在这儿闹腾,他要生气斥责的。
昌河公主瘪了瘪嘴,她到底害怕那位皇兄,平素不苟言笑,寡言少语,性子也冷,可只是为了看看珠镜殿,皇兄总不会因为她进去而责罚自己。
她佯装发怒,哼道:本宫今日定要进去瞧瞧,谁敢碰我,仔细掂量脖子上的脑袋!
说罢径直往里闯,守卫的黄门哪敢碰她,有个伶俐的眼疾手快,趁她不备偷偷从角门溜出去。
谢瑛自圈椅上起身,哒哒的脚步声如同踩着她神经,她攥着衣袖,目光焦灼的望向殿门,她是什么身份,断断不能在此种境地被人瞧见,便是再能忍耐,她也不敢想象对方发现她时,会是怎样一副嫌恶鄙夷的模样。
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来到内殿,白露和寒露也急的直打转,她们明白娘子处境,既是替她委屈,又是替她心虚。
忽见谢瑛像一尾鱼,倏地钻进墙角立着的楠木雕花衣柜,她冲白露和寒露比了个嘘的嘴型,从内将柜门轻轻合上。
昌河公主挽着帔子与王毓踏进门来。
扫到低头立着的白露和寒露,也只是匆匆一瞥,很快移开视线。
皇兄的宝贝真多,好些我都没见过呢。昌河公主觉得新鲜,左拿拿,右碰碰,弯弯的眉眼满是好奇。
王毓一眼看见殿内摆置的妆奁,她慢慢走上前,精美华贵的首饰数不胜数,香膏脂粉琳琅满目,还有启开盖子的桂花油,檀木梳子放在桂花油旁。
她屏了呼吸,警惕的目光四下逡巡。
殿内有人,定是听到动静躲了起来。
王毓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分毫不显。
昌河公主也发现了,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惯爱打抱不平,又早将王毓当成皇嫂看待,故而拔高了音调,故意说道:王姐姐,何必同不入流的女人计较,纵然皇兄把她藏在这儿,金尊玉贵养着,不还是个没名没分的吗?
见到正主,她不还是吓得躲起来,没脸见人吗?你生这种人的气,那是辱没自己的身份,你日后可是要做我皇嫂的!
她眼珠滴溜溜的转,又提起裙子蹑手蹑脚到处检查,视线落到墙角时,倏地锃亮。
她走过去,看见合拢的柜门外,有一小段秋香色面料。
昌河公主勾了勾手指,王毓蹙眉上前。
谢瑛窝在柜中,紧紧咬着唇,心脏跳得快要跃出喉咙,此时此刻,她狼狈地像躲在黑暗里的虫,不敢见光,更无法想象柜门打开,她该如何自处。
昌河公主的话一字不落刺进耳中,她环住膝盖,眼眶湿热。
脚步声就在面前,每走一步,都像是砸着她的心口碾压。
她呼吸越发紧迫,浑身直冒热汗。
嗒
有只手搭在门框,谢瑛起了战栗,口干舌燥,面红如火。
出去!
一记冷声不怒而威,响彻大殿。
在昌河公主打开柜门前,周瑄阔步走来,逼人的气势登时让昌河公主讪讪的缩回手,往后退了两步福礼道:陛下。
王毓心中骤然一紧,跟着福礼。
虽然她不愿在外谈论中宫,可王家每个人都清楚,陛下若要立后,人选必然出自王家,阿耶当初在城外援驰陛下,助其返京登基,皇后的宝座,其实毫无悬念。
阿耶说过,让她沉稳些,事情悬而未决时,不可冒失,不可与人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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