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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线在他脚底投下泾渭分明的阴影,他站在黑处,而她站在明亮当中。
    谢瑛抿着唇,云彦渐渐低下头去,搀起曹氏走向停靠的马车,车夫扬鞭的瞬间,谢瑛觉得后脊直冒虚汗,手心湿热黏腻,她挪了下脚,忽觉天摇地转,软软倒了下去。
    她做了冗长无尽的梦。
    混乱而又模糊,时而是多年前,她偷偷爬上城楼,目送周瑄奔赴边境,穿着甲胄的少年跨上彪健的骏马,旌旗簌簌鼓动,马蹄刨着青砖蓄势待发,她趴在墙头,泪汪汪的朝远处看,少年没有回头,挺拔瘦削的后脊猛然绷紧,骏马扬蹄疾驰,尘土霎时漫天。
    她叫明允,声音卡在喉咙里,只她一人听见。
    时而又梦到大婚时,云彦拿开遮在她面前的鸳鸯团扇,明亮的眼眸满是欢喜,他局促而又斯文,两人端坐在塌沿,热闹褪去,只剩彼此交缠的呼吸,谢瑛的手交握叠在衣角,云彦覆上去,谢瑛侧脸,唇印在她嘴角,温热缱绻。
    两人倏地面红,不待她开口,云彦便拢住她肩膀,将人缓缓放下,雪白的皮肤在大红锦被如玉如水,微微颤抖,他的手抚在她腮颊,拇指摁住柔软的唇,声音也暗哑下来。
    阿瑛,阿瑛...身下宛若劈开,谢瑛疼的想逃,云彦喘着粗气,一面安慰,一面亲吻,不知所措的吻一点点亲去她掉下的泪,许是他太过温柔,谢瑛咬紧牙,双手缠上他的颈。
    红烛淌下痕迹,谢瑛枕着云彦的肩,呼吸细密而又急促,满是汗珠的面颊通红似火,身上人看着她,低头啄了啄她微张嫣红的唇,只一碰,便又厮磨在一处。
    屋内温度攀升,掀开的薄衾掉在地上,连同两人解开的衣裳,珠钗,靴履,横陈四下。
    帘帷内,谢瑛恍惚睁开眼来,却见原本温和的人陡然变了面孔。
    俊秾的脸上笑意全无,他箍着自己,手臂滚烫,耐性全无,谢瑛推他,他却纹丝不动,修长有力的身躯硬的硌人,他阴恻恻的看着谢瑛,唇轻启,冷冷发问:我是谁?在你身上的人,究竟是谁?
    谢瑛愕然,一刹那,他狠狠沉下身去。
    痛,比大婚之夜更痛的煎熬。
    波涛汹涌中,谢瑛仿佛溺水了,她无法呼吸,拼命挣扎也被摁住,无处不在的水朝她五官欺来,喉咙像被攫住,想呼救,想叫喊,可她张不开嘴,手脚也无法抬起。
    周瑄看着床上人双眸紧闭,攥成拳的小手挡在身前,忽而又在半空挥舞,她抬脚,曲起膝来又像被绳子捆住,无力的哼了声,腿倏忽伸直,呼吸更急,黑卷的睫毛颤了颤,她似乎在做噩梦,薄衾因她的动作渐渐往下滑落。
    香汗淋漓,衣衫湿透,内里的皮肤肉眼可见的泛起淡粉,薄衾啪嗒掉下。
    周瑄弯腰捡起,重新搭在她腰间,手还未移开,听见她檀口发出呼喊。
    起初含糊不清,周瑄探身上前,她柔软的手臂勾上来,缓缓叫着:不要,不要...
    周瑄歪头,淡淡问道:不要什么?
    谢瑛蹙起眉尖,火热的手心胡乱拂过他的脸,被他一把抓住,十指交握在一起,谢瑛下颌仰起来,满是汗珠的鼻尖撞上周瑄的鼻梁,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就像等待凌迟的刽子手。
    谢瑛沉在梦里像被蛛网缠住,她使劲想要撕开缝隙,梦里的人死死钳着她的手,热气腾腾的身体不断摩/擦,撞击,她咬着牙,越不肯出声他便越下狠手,承不住时,嗓音儿尖细的不似自己。
    塌前的人撩开薄如轻云的帐子,明润柔和的眼里霎时充满鄙夷。
    谢瑛推他,周瑄索性握住她脚踝,屈膝将其压在腹上,站在帐前的人,忽然扯出轻薄的笑来:阿瑛,你便是这么对我的吗?
    她想开口,周瑄猛一俯身,衔住她唇,剧烈冲撞。
    谢瑛歪头,手腕被压在枕上,便在此时,她看见一向温润的云彦从墙上拔下剑,直冲周瑄刺来。
    电光火石间,周瑄自枕下抽出匕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钉进云彦心口。
    空气的灼热瞬间冷凝,大片的猩红汇聚成堆,云彦张了张嘴,叫她:阿瑛,过来。
    睫毛猛一颤,谢瑛低呼一声惊醒过来。
    床头那人垂眸望着她,幽幽开口:梦见什么了?
    谢瑛惊魂未定,想着方才荒唐的梦,真实的仿佛就在眼前,她喘了口气,摇头:没有。
    那你脸为何红的滚烫?宽大的掌腹贴了上去,拇指慢慢捻着她的皮肤,谢瑛想躲,被他攥住颈子,逼迫直面自己。
    梦里的人,是朕,还是云六郎?
    不啻于雷劈,谢瑛僵住的瞬间,周瑄印证了猜疑。
    他握住她的脸,拇指压在眼尾,慢条斯理的掀起眼皮:不肯答朕,那便是梦见云六郎了。
    不是!谢瑛急急否认,周瑄瞥了记凉眸,是你,梦里的人是你。
    她覆下眼睫,鸦羽般浓黑的小扇扑闪出淡淡的影子,心神不定的时候,手心里的汗愈发灼热。
    周瑄不动声色看着她,看她编谎,看她为了维护云六郎同自己低眉,明明顺从到可以任意拿捏,可他心里,却渐渐浮上浓雾般的阴翳。
    搅的他血液乱窜,疯了一样奔腾咆哮,直至全部涌到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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