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想到什么,两眼一闭,后脊倒在枕头上。
阿娘,你以为只有你后悔吗?谢瑛望着她,冷笑着开口,若能选,我也不愿托生在你腹中,哪怕穷乡僻壤,吃糠咽菜,我也想选个疼我的阿娘,至少把我当个人。
你身为人母,对于所做之事难道不会有一丝后怕,不会梦魇恐惧?我不是你和他用来巩固家族的工具,绝不。
谢瑛掏出那份写好的声明,递过去,起身说道:好自为之,再打我主意,我便把这份声明登在邸报上,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咱们再不是家人。
你什么意思?崔氏叫住她。
谢瑛没回头,冷声道:往后咱们两清,你不再是我阿娘,谢宏阔也不再是我阿耶,若你们还要胡来,我便将这消息公之于众,总之,别再自作聪明
她深吸了口气,意味深长道:你不配做我的母亲,也不配我尊重。
脑中有根弦崩断,潜藏在内心深处的隐秘排山倒海倾覆而来,她握着裙裾提步转出门去,愈走愈快,心跳砰砰砰仿佛要跃出喉咙。
那一年,王皇后宴请,谢瑛跟随崔氏进宫,席面上弄脏了衣裙,崔氏与徐妈去偏殿更衣,许久没有回去。
谢瑛出门寻她,在太极宫承香殿听见动静,她原想赶紧走开,那声音诡异,勾的人耳朵发红,可来往的宫婢阻了去路,她藏在屏风后,目睹了两人全程。
先帝穿着松垮的寝衣环过女子的腰身,那女子散着发,背对自己,嘤/咛的笑声夹着浓浓的欢愉,她抬起双臂,勾在先帝后颈,而后跪立起身,下颌搁在先帝头顶。
柔软无骨的身躯,在先帝的掌中渐渐化成春水,任凭揉/搓。
她的衣裳一件件掉落,挽在手臂间的泥金帔子缠裹着两人,在她跌到枕间的刹那,谢瑛惊得怔在原地。
那是她阿娘,在帷帐间,婀娜起伏,笑声盈盈。
等到后来,崔氏穿好衣裳匆忙离开,先帝餍足的从帐内走出,谢瑛大气不敢喘,却听见先帝刻意压低了嗓音与中贵人发话:算算谢十一的生辰,果真是朕的孩子。
他在笑,轻薄可怖。
他的孩子?
先帝与崔氏生下的孽种?
谢瑛捂住唇,手脚发麻,脑中空白如许。
那她和周瑄算什么,乱/伦的兄妹,扭曲的关系,见不得光的蛆虫?
她犯呕,只要想到两人曾经的亲密,便忍不住呕吐,恶心!
白露觉出谢瑛的沉默冷淡,给她换了种香料添了味百合进去,落下帷帐,白露蹑手蹑脚合上门。
几乎同时,谢瑛睁开眼睛。
被推到风口浪尖成为矛盾中心的谢楚,忽然被调至另一桩案件协理,查办李绅的官员则统一更换,由吕骞统领重查复核。
争得头破血流非要置谢楚死地一派,势必要顾及王家态度,此时也都接连消停,不再揪着不放。
然谢楚现在参与的案子,说来也很古怪。
太极宫几个宫婢因为躲雨,误闯承香殿,承香殿早年被修葺成道观供奉香火,有三尊真人坐化后的神像,外面皆用纯铜打造,威严耸立在承香殿殿正中。
有个宫婢绕去神像后整理衣裳,谁知不经意摁了神像,其中一具渗出血水,又腥又臭,散着陈年腐败的气味。
周瑄当日赶回太极宫,与何琼之等人待了许久,离开后便将案件交由大理寺查办,谢楚便被借机调换过去。
谢瑛枕着手臂,忽觉一道黑影闪过,清风拂面,紧接着有人握住她的腰,将她往里推去,径直怼到墙上,逼人的温热扑面袭来,唇被衔住,谢瑛被他握住下颌,被迫承受突如其来的侵袭。
猝不及防的动作令她轻呼出声,须臾间,她背过身,双手抵在墙壁。
而周瑄顺势将里衣扯开,大掌落在她盈盈一握的细腰,又去解玉带,还未解开,谢瑛扭头惨白了小脸,她瞪着他,求道:你别动,我有话与你说。
周瑄看着她的眼睛,像没听见她说的话,自顾自的继续解衣,脑中血液冲涌,热燥难安。
他不知道在急什么,急的一刻都等不了,他垂着眼皮,面色俊秾,谢瑛双眸也很快染上水色,她的脸擦到墙壁,疼的呼了声。
周瑄抱起她,抬掌将那小脸往自己面前一摆,眉尾划开很细的口子,隐隐有血珠溢出。
两人的呼吸密匝浓重,此起彼伏。
谢瑛撑身想起,又被周瑄摁着肩膀推下。
她开口,犹豫再三:当年的事情,我要告诉你,其实我....
唇被猛地堵住,不留一丝缝隙。
周瑄冷眼看着她,拇指划去她眉尾的血痕,谢瑛抠他手臂,他也不肯放开,直到她被亲的浑身发软,说不出话,周瑄才慢慢移向别处,落在眉尾,把那溢出的血珠,一点点,勾进喉咙。
他抬起头来,掌腹贴住她的腮颊,哑声道:朕已经不想听了。
谢瑛还欲开口,下一刻,却兀的蜷起手指,指尖掐的嫩白,她倒吸了口气,来不及调整呼吸,那人骤然重来。
凶神恶煞,面目可憎!
屋檐开始滴滴答答掉雨点,半开的楹窗透进搀了泥土味的花香,一夜,雨汇成河,沿着台阶滚进泥土中。
天蒙蒙亮时,周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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