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他一眼,魏无羡的笑容里带了三分苦涩,他说这话,其实算是好心,毕竟上一个有类似经历的是他,同病相怜,发自肺腑。
于是我也笑笑,回了一揖:“魏公子好意,我心领。”
我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其实,这也正是我的担心。我读过勒庞的《乌合之众》,里头一句话令我印象深刻:群体只会干两种事——锦上添花或落井下石。
如果今晚的四大世家对金光瑶维持原判,那百家公审确实只会让金光瑶下场更糟。
所以我要的是,也只能是,今晚翻盘!
离天亮还有约两个时辰。说白了,我推给百家公审,无非是要争取这点时间罢了。
我暗自握紧拳头,一个个打量过去。
这理由冠冕堂皇,理论上说,的确,百家事百家主,你不能代表别人判罪,因此蓝家人都没说什么,表示默认。
魏无羡已经提醒了一句,此时也不多言。
聂怀桑打的小九九就更不必说了,如果按当前态势发展,他巴不得金光瑶被百家公审,打倒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呢。
倒是江澄此时成了唯一出声的人,一开口,依然十分孤绝,冷笑道:“就按她说的来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金夫人这不见棺材不掉泪,倒跟金宗主十分相宜。”
“江宗主抬举了,”我笑道,“困兽犹斗,是因为不得不斗。我不为金宗主斗,还能不为我自己斗,不为金凌斗一斗么?”
江澄眼神明显锐利起来:“你说什么?”
“金麟台上,人人皆知,仙督与我待金凌如亲子,这么多年,江宗主你也是看在眼里的。”
江澄哼了一声,倒没否认。
我接着说下去:“可这宠爱,仙督在时,是恩宠,仙督倒了,便是原罪!”
“往最好了打算,族里其他人都无异议,按长幼嫡庶,让金凌接了宗主。可少年继位,承担一宗,里头的艰难,别人不知道,难道您不知道吗?”我放软声音,“江宗主,真的舍得金凌再经历一遍那些?”
江澄看着我,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眶竟然有些泛红。
“可若往坏里头准备,”我声调一转,突然肃杀起来,“金家里的复杂,想必您也耳闻过一二。金凌一个没爹娘护着的,您身为个舅舅,真能撇了江家事务,一个月二十天站在金麟台上拿紫电给他撑腰?得,就算您能,您可知汉太子刘盈?刘盈为护如意,同寝同食,也不过一天如意贪睡了些,就……”
“别说了!”江澄大吼一声,胸前伤口一阵冒血,金凌赶紧前去扶住。
他吼完这句,却不再说话,转过脸去,仿佛闭目调息,休养伤口。
金凌还懵懵懂懂的,我看向魏无羡,他神色也有些凝重。
事赶事发生得太急,也许很多人都没有好好想过,还得我这开着上帝视角的局外人来提点:
金光瑶若一夕骤倒,对金凌到底意味什么。
金光瑶在我身后喘着血沫子,也不说话,但我余光瞥见,他嘴角似乎有点上勾。
敢情我照着江澄踩的这一脚,连他都听着爆裂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是开怼的一章,接下来不管是对忘羡还是江澄甚至蓝大都有不友好的一面,但我觉得不是刻意黑,就摆事实讲道理而已,而且女主是站在瑶总立场的,必须怼赢才保得住瑶总,就酱……
如果完全接受不了怼忘羡的,右上角叉叉,幸福你我他,谢谢
第30章 道歉与感谢
魏无羡看着我,突然笑了,他模样娇俏,一笑桃花四溢:“金夫人这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啊。”
他这比喻在场人都懂,我以金凌安危做胁迫,在保金光瑶。
但这一点,作用最大的只有江澄,个人有个人的立场,对其他人,这点筹码似乎还不够。
于是我也笑笑地转向魏无羡:“与其说我挟天子以令诸侯,不如说我挟天下以令诸侯。”
魏无羡看我一眼,被气乐了:“金夫人口气好大,惩治您家夫君跟天下挂的上勾?”
“为何挂不上?”我道,“人在政在,人亡政息。若没有金光瑶,各地瞭望台必将废弛。偏乡僻壤的百姓依仗瞭望台,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你魏无羡是在底层摸爬滚打过的,你真不知道那些老百姓为邪祟所苦,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样子吗?”
魏无羡眼睛微微一眨,似有触动。
那厢蓝忘机看不得有人怼魏无羡,把话头接了过去:“我自会逢乱必出,纾危解困!”
“魏公子生性不羁,游侠之风,含光君品性高洁,逢乱必出,我也十分敬佩,”我话锋一转,笑道,“可你们再怎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过解的是一人,或至多几人之困,而金光瑶他在建立的是一个系统!瞭望台驻守修士,又用除祟的收入自足,是良性循环,设立几千座,便是几千个地方同时求救,亦可应对——不说远的,就说现在,我看过金家案宗,一年里头,瞭望台解决的邪祟少说有三千件之多,瞭望台若废了,算你魏公子含光君一天到晚不干别的,能帮三百家除祟好了,你来告诉,你来拣选,哪二千七百人,就是活该去死的?”
“到时那些妻离子散的人家,都只道是魏公子与金宗主有仇隙,却害他们流离失所,迁怒之下,您觉得他们会怎么想?”我接着道,“魏公子虽自称毁誉由人,但人活一世,雁过留声,好容易在夷陵把名声挣回来点,含光君您就真愿意看着他日日遭人非议,处处承受骂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