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鱼:那现在能接受了?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陆生。
沈文心转过一个身,趴在栏杆上,托着下巴说:也不是特别能吧,不过好像也不是特别不能了,因为先生这几天心情似乎不错。
为什么?姜鱼想着,一个猜测浮现脑海,她便直接问了出来:因为游戏玩得开心吗?
沈文心眸光微亮,是啊!小姜老师不愧是小姜老师,我就知道也许别人不懂,但你肯定能猜到。
姜鱼也抬手搭在栏杆上,林西鹤说,陆生从前就爱玩这些游戏,我想他玩游戏的时候应该是开心的。故意让林西鹤入局,也不一定都是算计,也有可能是真的想再玩一局游戏。
沈文心:是啊,很开心。就好像程真上岸之后,虽然经历了背叛、抓捕,虽然最后死了,但她其实也是开心的。你们应该都猜出来了,她就死在2116年的梦渚灯会,当时先生的父母就在这儿。精神系异能不同于其他异能,它在本体将死之时发生了散溢,感染了当时还在母亲肚子里的婴儿。这算是一种变相的继承,当然,也是因为先生本来就有成为精神系异能者的潜质,又恰好是个纯白的婴儿,尚且没有自己的思想,否则也不可能成功。
总之,种种条件叠加,阴差阳错,先生成了一个精神系异能者。因为不是自然产生的异能,他没有经历过觉醒,因为根本不需要。从出生起他就是个异能者,而且他能隐约感知到程真残留的情绪和记忆,并不像其他的孩子那样懵懂无知。在他的父母眼里,这个孩子
剩下的话,沈文心没有说出来。或许是那些话太过沉重,或许是因为陆生也没有跟她详细描述过,但纵使无言,姜鱼也能想象。
父母之爱,也许刚开始确实无私、确实深厚,但这世上的事情本就变幻无常,更遑论感情。
沈文心不再谈论陆生,再次看向了隔壁,道:程真就是在这儿被抓的。当时特殊收容所的人过来,许望就在隔壁,但他因为程真给他的精神烙印,获得了灵感与天赋,沉浸在自己的虚拟世界里,对真实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于是当程真被抓走后,原本存在的真实,对他而言就变成了那个夏日的幻梦了。然而我有时候会恶毒地想,他有没有可能察觉到隔壁的动静了,但怕惹上麻烦,假装没有发现,任由程真被抓走。
姜鱼:这都是假设。
沈文心耸耸肩,总之,蝴蝶已经飞走了。许望脑袋里的那块阴影在变大了吧?魔法快失效了,作为代价,他也许会真的变成痴呆,你说他会后悔吗?
姜鱼: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立心医院。
许望坐在窗边的轮椅上,遥望着灯火满城。刚才城外传来了爆炸声,虽然距离过远,那声音已经隐约不可闻,爆炸产生的蘑菇云也被城市里的高楼和灯光挡住了,但他还是察觉到了那风中传来的异响。
助理进来汇报今天的工作,看到他还坐在窗边,忍不住提醒他注意休息。医生描述的情况可不乐观,现在更是连出院的日期都是个未知数了。
许望摆摆手,问:城外发生什么事了?
助理愣了愣,随即摇头,没听到什么风声。不过今天是姜小姐的签售会,万洲和特调局九组的人都在那边。
许望深深蹙着眉,没有再说话。
助理见他蹙眉,就有些条件反射地紧张。随着病情加重,许望的脾气愈发暴躁,对待工作也愈发苛刻,公司里的人能打视频电话就打电话,谁也不敢到他面前来触霉头,也就是助理逃脱不开,只能硬着头皮上。
今天的许望却看起来沉默居多。
助理注意到他腿上放着的书,熟悉的绿色封面,是那本《见春山》,姜小姐和那位林先生带过来给他的。
他一直把这本书带在身边,有时翻开来看,有时拿在手里,拇指摩挲着封面,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咳,今天公司里助理垂眸,恭敬地做着汇报,谨慎地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然而今天的反常一直在持续,许望走神了。
助理以为他犯病了,连忙上前确认,谁知许望还好好的。他清醒着,只是走了走神,手指又滑过书的封面,忽然说:我想起了一些东西。
什么?助理微怔。
这里。许望指了指自己的大脑,记忆很错乱,最近的事情忘得很快,以前的事倒是开始隐约记起来一点了。是她在读这本书,她特别喜欢这书上有一篇诗歌里的,其中一句诗。
翻开书页,许望找到了那句诗。
【我如此热烈地爱着这个令我痛恨的世界,
山河不移,死生不离。】
我爱故我恨,我恨亦我爱。
许望想起那个仿佛被封印在时光里的姑娘,她坐在客厅吧台前的高脚登上,捧着书轻声地读着,任凭多么浓烈的情感,从她嘴里流淌出来,都只如温和细雨。
许、许总?助理愕然地看着从许望眼眶里流下的眼泪,只是一滴,但也足够惊骇。就连许望自己,似乎都并未料到。
夜色渐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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