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很早以前是贩私盐的人走的,后来山南边修了栈道,渐渐就无人走这边了。这种时候谢将军还是一脸淡然,过去它还叫鬼见愁。
不,我觉得鬼没有这么辛苦。
不过这么险的路,应该不会有人想到,我们会打这里走吧。
静岳倒是很乖,一直不喊不闹,但它很沉,九枝想帮我,被我拒绝了。
我自己可以。
眼下最忙的人是有疾,他一边高声催促着行军,一边帮困在乱石中的兵士运马,一刻不停。
快些!他不住地喊,再快些!莫要耽搁!
一匹马在山上打滑,他冲过去帮手,我刚低了下头,就听到一阵惊呼。
有疾咳着血,从高处摔下来。
九枝!我下意识喊。
九枝比我更快。他伸出手,稳稳接住了有疾。
有疾!谢将军几步跑过来,怎样?
有疾喘着气,摆摆手。
我来吧。谢将军从九枝手上接过有疾,把有疾撑在肩上。
将军怎可有疾大为惊慌,但话刚出口,又吐出一口血,沿着谢将军的衣服流下去。
无妨,谢将军说,你是我军先锋,你死了,我上哪去找能替你的人?
他笑笑。等回了京城,你给我洗净衣物就好。
云卿和衔玉也围了过来,只是牵着马,凑不近,只能在不远处关切地看着。
路将军无恙!继续走吧!谢将军安稳军心,扛起有疾,抬脚而上。
我站着没动。
这样不行。我说。
谢将军回头看我。
带着这么多马,要上山下山,太难了,我说,就算能平安过去,过了山,大军人困马乏,万一遇上敌人,跑都跑不掉。
谢将军看看四周疲累的兵士,点点头。
我只想着从这里过,不易被察觉,他说,还是托大了么有灵姑娘说得有道理,看来,还是先返回去,再做打算吧。
不用。我说。
我看向九枝。九枝,你可以么?
九枝知道我在问什么。他四下看了一圈,用手比划一阵,意思是差不多。
我帮你。说着,我松开静岳,走近九枝,画了个符,点在九枝背上。
九枝闭上眼。他身子生了变化,几十根粗壮的藤条自他体内生出,越生越长,铺向四面八方。每根藤条都卷起一匹马,凭空抬了起来。
抬到一半,他有些吃力,我又加了道符,终于可以了。九枝一个人,把全军所有的马匹,都举上了半空。
能走么?我说。
九枝微微一笑,毫不费力就走了出去,几十匹马被他高举在头顶,像一棵巨大的树。
其余人都看呆了,张大着嘴,目视这庞然大物快步上山。
走啊。我开开心心地招呼谢将军和云卿他们。
谢将军也笑了。
全军听令!他高喊,随同九枝有灵,全速过山!
他瞪着眼前诸人。堂堂玄衣军,不会连这点儿力气都没有吧?
瞬间,士气大振,兵士们饱受鼓舞,争先恐后向山上进发。
原本按最保守的估计,翻过这座山,要三日的时间。
但如今有了九枝的神力,只用半日,我们就到了这条山道的最高处。
停下喘口气,云卿凑到我近前,讶异地看着九枝。
九枝轻轻松松站着,抬头看被他举起来的那些马,一脸惬意。
他有这么大力气?云卿忍不住问。
你又不是没见过。我笑着说。
谢将军也跟了上来。他力气也不小,肩头靠着个有疾,都不怎么喘。有疾好一些了,只是脚步还有些虚浮。
有疾身体这么差么?我问云卿。
云卿看一眼有疾,点点头。
据说他自小身子就差,云卿说,所以他爹娘才给他起了这么个名,有疾,就是有病之意。
他爹娘是有多恨他?
云卿看出了我的心思,笑了笑。
有些地方有这种风俗,她说,给孩子起一个不好的名字,冲一冲晦气,盼望日后可以平平安安。
这显然是没用啊
谢将军精通医术,也治不好他?我又问。
诊过几次,看不出病因,云卿说,我爹爹也叫宫里的太医看过,几个太医都没办法好在病不犯时,有疾身体还好,上阵领兵也没什么问题,他自己慢慢就不放在心上了。
她顿一顿,又说:有疾说他小时候曾经不慎落水,可能是那时落下的病根吧。
不慎落水?
我观察了一下有疾,走过去。
谢将军,我走到二人身边,说,让我看看?
谢将军扬了扬眉,没说话,找了块平坦地方,扶有疾躺下。
我解开有疾的胸甲,隔着衣物,手上捏了咒,在他胸口处上下按了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