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吗?”林微夏问她。
蒋合露神色焦躁,声音有些抖:“方茉被她们带走了。”
“什么带走?你慢慢把话说清楚。”林微夏语气安抚。
蒋合露胡乱抓了一把短发,蹙起眉头:“刚才我们准备去食堂那里的便利店买铅笔芯,在路上方茉就被柳思嘉她们带走了。”
“你看到她们往哪边去了吗?”林微夏眉心重重一跳。
“清园路那边,然后左拐了。”
林微夏把手搭在蒋合露胳膊上,语气请求:“能不能麻烦你带我过去。”
蒋合露看了一眼上腕表上的时间,犹豫了一下:“好吧,不过要快一点,马上要考试了。”
烈日当头,两个女生走在树影下,穿过清园路来到学校后面废弃的教学楼,不远处飘来淡淡的油墨味,是学校的小型印厂,专门复印自印学生的资料,试卷等。
两人站在锈迹斑斑的大门前,林微夏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光线昏暗,腐朽的味道传来,让人忍不住皱眉。
“方茉——”林微夏往前走了几步,试探性地叫了几句。
没有回应,只有空旷的回声,刺鼻的味道让她打了个喷嚏。
林微夏转回头想跟身旁的人说方茉不在这里,再找找时。粗糙的门板摩擦着地板发出“吱呀”的声音。
眼前仅有的一道白色光线即将消失,门缓缓被关上,隔着一道窄窄的门缝,女生站在那里,眼神凛然地关上门。
林微夏快步跑了过去。
女生的身材高挑,茶色的长卷发散着漂亮的色泽,她穿着深高的制服,站在明亮处,瓷白手腕处的那串白色贝母手链在太阳的折射下几乎划破她的眼睛。
是柳思嘉。
林微夏跑到门前,想去拉门阀,“咔嗒”一声,外面传来落锁的声音。
室内立刻昏暗下来,异味让人的心情更加焦躁不已。出是出不去了,关心则乱,她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电石火光间,林微夏想起蒋合露是A生里的最后一名,如果这次她前进成为A生,那么蒋合露就会掉入F生的行列。
柳思嘉很聪明,利用人的嫉妒心和不甘,轻易而举把林微夏困在这。
蒋合露想要的是守住自己的位置。
柳思嘉呢,她想要的太多了。想要林微夏吃下这个教训,咽下这份苦楚,想要一直是第一,想要喜欢的男生看自己一眼。
门缝外的亮光隐隐看见柳思嘉站在那里,她看着她冷静出声:
“真不知道该说你善良还是蠢,居然一骗就过来了。”
林微夏站在门口,直视着那道眼睛,缓慢开口:“思嘉,放我出去,这场考试对我很重要。”
人生很长,也不可预测。所以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林微夏不会去质问为什么,她选择坦然接受。
尽管姑妈没有把她当成自己的小孩,也偶尔偏心高航。但姑妈把她那个酒鬼手里解救过来,一直养她长大,给她安稳的生活,已经很好了。
小时候高航被送去学大提琴,姑妈怕他孤单没人陪就让林微夏跟着去,说是陪人,还是咬着牙给她请了同一个大提琴老师。
那段时间姑妈起早贪黑地干活就为了让他俩去学琴,邻居笑她,她啐一句,像个市井妇女粗着嗓子说道:“呸,闺女就不是闺女啦。”
虽然姑妈偶尔偏心,爱计较,爱占便宜,但从来都是把她当亲人对待。
林微夏很感激。
既然姑妈问了这次考试,林微夏会让自己尽力。她得让姑妈知道投资她,养育她是有回报的。
隔着一道门缝,林微夏看向柳思嘉,她没有回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又不可捉摸。
林微夏看见门外柳思嘉的最后一眼,竟然是她作为A生领口那鲜红的领结,耀眼,夺目,让人可望不可及的红色。
人走后没多久,考试铃响起,原本嘈杂的世界归为一片寂静。
借着昏暗的光线,一双琥珀色的眼珠睁眼环视着眼前这个地方。它是一个废弃的仓库,堆满了旧的体育器材,甚至还有一辆缺了一只轮胎的自行车横在上面。
林微夏找了一块安静的地方坐下,背靠着那些器材。周遭散发着一种旧件陈腐的味道,很难闻,她只能强迫自己习惯这些味道。
这是一个废弃铁皮房改变的仓库,不通风且昏暗,加上现在是盛夏时节,林微夏只坐了一会儿,额头,脖颈出了一层汗。
热得难受。
林微夏坐在那里,静静地抱着膝盖在想事情,她坐久了腿有点麻,正打算站起来活动筋骨时,手肘一不小心撞到身后的器材。
“哗啦”一声接连掉下几块木板,接连几块木板直接砸了下来,边角连连撞向雪白的膝盖骨再翻滚地上。
林微夏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白嫩的膝盖立刻见了鲜红的淤血,林微夏拖着受伤的膝盖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离那些器材离得远远的。
两个小时过去,考试结束铃响起,学校恢复吵闹声,一直持续到天色暗下来。天一黑,人内心的恐惧被放大。
夜晚的黑是让人难受的,很难看见光,林微夏背靠墙壁,又渴又难受,脸色有些苍白,她攥进口袋里的某样东西,垂下眼睫,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越陷入黑暗,人的情绪越低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