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莉齐亲了他一下,阴差阳错地平息了他的杀欲,他绝对会动手杀死他。
罗伯特眉头微皱,直起了背脊。
莉齐为什么会爱上这样一位危险人物?
他对莉齐不是没有好感,但这好感跟前途比起来,就显得有些不值一提。
如果当时莉齐再成熟一些,或许会影响他那颗想飞黄腾达的野心,然而当时的她还是个孩子——虽然已经可以参加舞会,寻觅夫婿,但仍然是个孩子。
他无法对一朵花苞讲爱情,又担心这朵花苞盛开以后,会左右他的心志,就毅然请求调离了教区。
两年过去,就在他距离副主教仅有一步之遥时,又被派到了这个陌生而繁荣的教区,一切又要从头开始。
谁能想到,他在这里碰到了莉齐。
她长大了,成熟了,变成了一朵令人目眩神迷的美丽鲜花。
她对名誉看得是如此透彻,令他惊讶又欣赏。在他看来,名誉本就是一个牢笼,这牢笼关不住真正有权势的人,只能关住软弱的、渴求权势的人。
而他正是那个渴求权势的人。他可以给她打开笼门,目送她离开笼子,却没办法和她一起离开。
但即使如此,他仍然欣赏莉齐,对她充满了似友非友的好感,很疑惑她为什么会爱上一个看上去像亡命徒的男人。
罗伯特的眉毛越皱越紧,埃里克却恢复了冷峻而泰然自若的模样,伸出一只手,不冷不热地说道:“幸会。我在蛮荒之地待过一段时间,习惯了用手-枪和马鞭说话,希望你不要介意。”
罗伯特也微微一笑,握住了他的手:“原来如此。请问是墨西哥,还是印度?说起来,我差一点就被派到新墨西哥去了。”
“世上蛮荒之地不止这两处。”埃里克收回手,语气忽然变得有些玩世不恭,“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啊,叫我为罗伯特神父就好。我跟莉齐小姐的父亲——艾德勒先生是旧识。艾德勒先生心肠极好,对他的教区非常支持,从不吝啬捐助教会。”
“可以捐助神父么。”
他的口吻轻慢而嘲弄。罗伯特微微皱了一下眉毛,说道:“当然可以,教会感谢任何慷慨的捐助。”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无意捐助教会,也无意捐助教区的居民,更无意捐助无所不能的神。”
莉齐后知后觉地嗅到了一股火药味。她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吵起来了。
罗伯特说道:“既然阁下认为神不需要捐助,又何必问能不能捐助神父?”
“我一直记得,教会的传统是用钱赎罪。只要有钱,即使犯了十条诫命,也可以登上天堂。神父对莉齐如此照顾,所以,即使我不信神,也很愿意出钱为你的灵魂赎一下罪。”
“是吗?”罗伯特笑了笑,“请问我犯了哪一条诫命呢?”
埃里克淡淡一笑:“神父应该很清楚自己犯了哪一条诫命。”
莉齐更加莫名其妙,完全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怎么又扯到了诫命上,什么是诫命,那十条诫命里都有些什么?
可惜她不看圣经,宣讲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苦想了半天,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罗伯特停了好一会儿,紧皱的眉头才松开。他摇摇头,朝莉齐伸出手,想把首饰还给她:“你的爱人言辞太犀利了,我有些招架不住了。”
莉齐脸一红,刚要去接,埃里克却伸手替她接了过来,用一条亚麻布手帕包住,放进了自己的衣袋里:“多谢。”语气却听不出半点谢意,更像是冷冰冰的警告。
罗伯特脾气再好,也有些动气,但埃里克看出了他对莉齐的好感,让他稍稍吃了一惊,连怎么反驳都忘了。
十条诫命里,第七诫,不可奸-淫。
教士喜欢上一个女人,则是比奸-淫更加严重的罪过。
他承认,那一刻,他居然有些害怕,埃里克将这件事点明,让莉齐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可随即,他又自嘲地想到,这已经不是两年前了,莉齐也不是当初那个天真单纯的小姑娘了,就算埃里克将这件事点明又怎样,她也不会用这种充满爱意的眼神看他一眼,更不会对他另眼相待。他实在是自作多情。
值得玩味的是,罗伯特自认为不露神色,埃里克只是看了他两眼,就察觉出了他对莉齐的好感,他对别人的心思洞若观火,对莉齐眼中的爱意却视而不见——他要是知道莉齐爱上了他,决不会这样如临大敌。
罗伯特想了想,含笑说道:“莉齐小姐,我觉得你想那么多,一会儿害怕这个,一会儿愧疚那个,不如直接把心里话告诉他。我相信,要是你早点儿说出心里话,我也不必受这样的罪过了。”
说完,他优雅地一躬身,潇洒地离开了。
莉齐这才恍然想起,她还没有把心里话告诉埃里克呢。
虽然她已经说过无数遍,她不爱兰斯,也不爱那些舞伴,却还没有对他说过“爱”这个字——就连喜欢他,也是在举着枪的情况下说出来的。
当时她满腔怒火,激动得像被掏了蛋的鸵鸟,那种情况下说出来的喜欢,更像是赌气,而不是真诚的告白,难怪他丝毫不信。
再后来,他们稀里糊涂地就在一起了。
回望往事,他们的相爱简直是一笔糊涂账。她越望越心惊,几乎是一个激灵,心想:“他不会还认为——我不喜欢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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