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让彻底不知该如何是好,难道落水了一遭,谢灵玄的性情真变了不成?从此放下屠刀,一心向善?
他家中养的那个妇人,真有如此大的本领?
虽然满腹疑惑,裴让也只得领了谢灵玄的命令。
依裴让的意思,还不如将谢子诀斩草除根的好,可谢灵玄却优柔寡断。
进宫,少帝也在翘首以盼谢灵玄能归来。
少帝哭泣道,老师不知道,您被代替的这些日子里,朕日夜都提心吊胆的,生怕江山落到旁人手中。那恶徒不是您,朕一眼就瞧出来了,谁也休想瞒得过朕。
谢灵玄抚慰了少帝半晌,问道,陛下就不觉得他也很熟悉吗?从前,他可也教过您学书来着,您这么只信臣而要将他车裂,实在不太好吧。
少帝顿时凝固。
虽然他也隐约意识到面前这个老师就是假的,但他不愿承认,也没想到,老师会这般坦诚。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帮他守江山的肱股之臣,是真的假的谢灵玄又有什么相干。
朕以前说过,朕永远相信老师,现在和以前一样只要老师能襄助朕将这万里江山坐稳,朕不管您是谁。
第70章 释放
对于帝王, 江山的稳固永远比他个人喜恶更重要,况且私心来说,这两个老师中他也确实更喜欢面前的这一个。
少帝要求的, 只是谢灵玄现在是谢灵玄即可,至于他之前是谁,又是如何成为谢灵玄的, 少帝并不愿深究。
深究下去,不过伸张了谢子诀一人的正义,于皇位并无好处。
谢灵玄知悉了少帝的意思, 对他表示一番忠诚后,便离了宫。
他还答应温初弦和她一起去大理寺, 不能失约。
温初弦早早地在家等待谢灵玄。
见他回来了,才松一口气, 我以为你不带我,自己去了呢。
谢灵玄道, 怎会,君子言忠信,既答应娘子的事,便一定会做到。
温初弦拧着眉头反问, 你是君子吗?
他笑说,虽以前不太算, 但今后可以为娘子做君子。
修身玉立,丰神潇洒,他那清明灵秀的外貌还真像是君子。
说罢, 自然而然牵起温初弦的手来。
温初弦颤了下, 终是没有反抗, 也扣住了他。
大理寺狱, 温初弦记得自己去过一次。那时她是去送张夕,如今却在送玄哥哥。
她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被送走,真的是巧合,还是暗处有一双手在操纵着一切?
她明明知道谢灵玄不是好人,却还是魔怔般想和他在一起,真是无可救药。
温初弦要求谢灵玄留下谢子诀的命来,谢子诀就真的只剩下了命,他一身血肉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形销骨立,伤痕累累。
她半僵不僵,见此惨烈的场景,心中对谢灵玄的恨破茧而出,一时压过了爱意。
泪珠滚滚落下,她刚才还爱谢灵玄爱得难舍难分,现下却想一刀子杀了他。
那种感觉,就好像她之前一直被某种东西蒙蔽,所以才对谢灵玄有感情,而此刻蓦然醒了。
玄哥哥其实并没什么大过错,何辜要被关在地牢里那么多时日、又遭此无妄之灾呢?
温初弦刚想冲过去和谢子诀见面,谢灵玄伏在她耳边轻轻说,他现在是朝廷要犯,身上沾染晦气,娘子不如站在这里,远远瞧一眼也就是了。
温初弦挣扎了一下,却甩不开他的手。她仰起头,冷冷说,你答应让我见玄哥哥最后一面的,如今又出尔反尔?
谢灵玄无奈道,什么叫最后一面,他又不是要死了。你既叫我放了他,你以后和他还是有很多相见的机会的。
终是妥协,徐徐放开她的手。
算了,你愿去便去,省得我跟恶人似的。
温初弦眼皮一跳,头脑发涨发热。
她蹒跚地走过去,靠近在牢栅外,眼眶含泪,呼唤被铁索锁住的谢子诀。
曾几何时,这铁索刚从他身上拿下来,这么快便又套了回去,很难说是天灾,还是人造孽。
谢子诀已完全失声了。
他的嗓子本来就遗有病根,这几日被如此磋磨,旧疾自是复发。就算旧疾不复发,只要谢灵玄想,也可以给他再灌些哑药那人的狠毒向来如此。
谢灵玄?
她极低极低地叫了谢子诀一声,没敢叫玄哥哥,而是叫了他的大名只怕那人听了玄哥哥三字会发狂大怒,从而要了谢子诀的性命。
谢子诀在一片昏晕中缓缓醒来,死水般的眼睛蓦然雪亮,他惊喜逾恒,似没想到温初弦能亲自来,嘴里呜呜模糊不清地嘟囔个不停,却比之前还差劲儿,一个完整的字都发不出来了。
温初弦这才看见,不是被灌哑药,而是他的舌头被割掉了。
无法抑制的寒冷袭上她的后背,瞬间将她雪埋冰冻。
也确实,要灭口却还不杀人的最好办法,就是让那人开不了口。虽然谢子诀还可以用写字的方式把真相传递出去,可他已被污蔑成乱臣贼子,落魄成这般模样,又有几个人肯相信他呢?
温初弦定了定神,脑海可怕的清醒。她深深觉得下一个被打入暗牢、割掉舌头的就是她或者比这还更严重些,毕竟她掌握的真相比玄哥哥还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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