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怕的是,这种控制是从他一出生就开始的,潜移默化润物细无声。
握在父母手中的绳索,一点一点的收紧,等他真正反应过来,想要反抗的时候,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很可能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资本。
原本他以为,弄走了卢氏是他挣脱父母枷锁的第一步。如今才知道,这是父母将手中枷锁闭环的最后一步。
他有一种预感,如果这次他再不反抗,日后他的人生就真的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了。
想到这里,蔡涉川双眼通红,突然暴起,一把将蔡九英推倒,冲到秦川面前,用力地推搡着他往大门口走去。
“你走,你快走,这里是我家,我家不欢迎你!走,走啊!我永远都不想再看见你,永远都不想!”
“老爷,小心!”
如果不是赵旺眼疾手快,扶住了蔡九英,这一下摔严实了,他这把老骨头怕是得去掉半条命。
“逆子,这个逆子,我这都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蔡九英喘着粗气,脚步还未站稳,就大声吩咐道:“把这个逆子,还有那秦川都给我抓住,一起送到北边那个小院子里。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他们离开半步!”
他话音一落,就有五六个家丁冲了上来,两个扭住秦川,三个围住蔡涉川。
对于秦川,他们是没什么好客气的,直接就把人打晕,拖到了北边小院。
但围住蔡涉川的那三个,却碍于他的身份,颇为束手束脚。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个人敢对自家少爷动手的。
其中一个干笑了两声,对蔡涉川道:“少爷,您也别为难小的们,还是听老爷的话,到北边院子里坐坐吧。”
蔡涉川的脸皮不住的抽搐,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仅仅是片刻之间,蔡九英就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他推开赵旺的手,走到了蔡涉川面前,难得的露出了慈父的嘴脸,苦口婆心地说:“涉川,爹都是为了你好。自从卢氏进门之后,你头一年就中了秀才,没过几年又中了举人……”
“那都是我十年寒窗的结果!”蔡涉川最听不得的便是这样的话,只一句“命理”,便否定了他所有的艰辛和努力。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呢?
第182章 法师钟道人
“十年寒窗?”蔡九英冷笑了一声,“天真!”
他笃定地说:“十年寒窗的不止你一个,才高八斗的更是不知凡几。但是,科举之路像你这么顺利的,又有几人?”
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故,特别是蔡涉川的血液由大起到大落,来的实在太快太汹涌。
就算是蔡九英再相信自己儿子的天赋,再相信自己教导儿子的能力,也不得不往运道命数上去想了。
涉川就是太年轻了,年轻人总是太气盛,这才不肯认命。
但他们做父母的,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因为一时义气而误入歧途。
蔡涉川虽然已经年近而立,但在做父亲的眼中,他却依然是个需要父母事事操心的孩子。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想来,蔡九英便是这样的心情。
不过,蔡涉川会不会领情,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反正在蔡九英看来,自己的儿子只是一时被那妖物迷了眼。
今番他已经请来了圣安古寺的大师,只要大师出手,将那妖物从卢氏体内驱走,再将卢氏原本的魂魄换回去,一切就都会回到原点。
他的儿子还会是那个少年中举的英才,他们蔡家会在他儿子这一代改换门庭,成为书香门第,甚至是官宦之家。
不过,为了儿子日后能和卢氏好好相处,让卢氏能一心为了儿子,为了蔡家,还是要蔡涉川心甘情愿的好。
所以,他继续对蔡涉川循循善诱:“涉川,听爹的话,爹是不会害你的。”
在他看来,自己所做的事全都是为了儿子好,自己所做的决定本来就是最正确的,儿子只需要乖乖听话,乖乖遵照他的安排就是。
如今他都这样好声好气地和儿子商量了,蔡涉川身为人子,又岂能再忤逆于他?
可是,他终究是把事情想得太美了,也忽略了蔡涉川今日的不同寻常。
蔡涉川只觉得心累不已。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每当他与父母意见相左的时候,他爹娘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听爹的话,听娘的话,爹娘是不会害你的。
仅次于这句的便是:爹娘是过来人,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听爹娘的不会错。
他比卢氏大两岁,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这句话他整整听了二十九年。
从一开始的懵懂无知,到如今的喘不过气,这二十九年实在是太过漫长了。
特别是这一次,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反抗父母的时候,蔡九英便把卢氏的魂魄重新找了回来,给了他当头一击。
蔡涉川直接就心态崩了。
眼见赶走秦川终结这一切无果,他压抑了多年的叛逆心突然就涌了上来,双手抱住自己的脑壳,崩溃地大喊:“我不知道你们吃的盐是不是比我吃的米还多;我也不想知道你们到底会不会害我。
但我不想听你说了,我真的不想再听你说下去了。你若还认我这个儿子,现在就把秦川送走,从今往后,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