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一整天,或是墨香,或是云栽,就会借着自己休息的空隙,这个给胤禛送两碟点心,那个询问一番胤禛旅途是否劳累,和兄弟相处是否吃了亏。
她们两个是德嫔的贴身大宫女,一举一动在别人眼里自然都是代表了德嫔的态度。
因而,无论是太子、宜妃这一类关心四阿哥,还是像大阿哥这种喜欢和太子唱反调的,亦或是像三阿哥这种巴不得胤禛倒霉的,都觉得德嫔不愧是亲额娘。
其中反应最大的就是三阿哥。
他额娘荣嫔尚在禁足之中,这次南巡别说随驾了,康熙连提荣嫔一句都没有,更没有提前解除禁足的意思。
偏偏老四的亲额娘却捞到了伴驾的资格,怎能让他不恨?
本来他心里就够不舒服了,德嫔又对胤禛嘘寒问暖的,恨不能时刻捧在手里心才放心,就更让三阿哥看不顺眼了。
只可惜,他势单力孤的,就算心里再不高兴,也得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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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在太子的车架里玩了半天的胤禛,到了该用晚膳的时候,却被太子赶了出来。
“这一天德娘娘派人问了你不下十遍,你也该去给她请个安,让她看见你好好的,也好放心。”
“我吃完饭再去吧。”胤禛挣扎了一下。
虽然德嫔对他也很好,但和长辈同桌吃饭,总是不那么自在。
“行了,赶紧走,赶紧走,孤还得去陪汗阿玛用膳呢。”太子无情地继续驱逐他。
一听说他要去陪康熙吃饭,胤禛立刻麻溜儿地下车。比起陪康熙吃饭,他宁愿去陪德嫔。
今日的御驾停在了一处城郊,负责此次安保工作的是索额图和容若。
两人商议了一番,又请示了康熙,提前就派人征用了一个地主的园子,等御驾到的时候,该打扫的都打扫完了,闲杂人等也都清理干净了。
因着园子不大,随行的嫔妃是不可能一人住一个院子的,德嫔带着章佳庶妃和另外两个庶妃住一个院子,宜妃带着布贵人、蓝常在等住在她们对门的院子里。
宜妃有些轻微的择席之症,用不惯别人的东西,就让随行宫女先收拾屋子,她自己就坐在院子里喝茶赏景。
正好,她住的那个院子西侧,有一丛野玫瑰,主人家收拾的时候没有移走,反而又移了一丛凤尾竹来。另外还散养着几只仙鹤,也不怕生人,时不时就从宜妃身边过一遍。
宜妃看得心喜,拿出荷包里的炒松子剥开了喂给它们,很快身边就围满了等待投喂的仙鹤。
伴随着宜妃清亮的笑声,胤禛带着张起麟来给德嫔请安了。
守门的小太监一早就得了墨香的吩咐,胤禛一来,就立刻请了进去,让他坐在院子里的一颗盛如华盖的银杏树下等候片刻。
“阿哥爷少坐,奴才进去通传一声。”
“行了,你去吧。”
小太监行了个礼,急急忙忙地去寻墨香了。
那树下设了一张原漆圆桌,配的椅子干脆就是原木的墩子,颇有几分雅趣。
胤禛仔细欣赏了一番这三百年前的民间工艺,这才坐了下来。
片刻之后,墨香满脸笑容的出来了。只是胤禛却觉得,她的笑容有些勉强。
当时他心里就有了一点不好的预感。
而且,这预感很快成真了。
墨香先是觑了觑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阿哥,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娘娘也累了,您也累了。不如……您先回去休息?”
胤禛细淡的眉毛皱了起来,直觉发生了什么自己不想看到的事。
他有心问问,但是看着墨香明明为难却要装作无所谓的神情,又把询问的话咽了下去,若无其事地说:“那好吧,我就先回去了,劳烦墨香姐姐代我向额娘请安。”
“阿哥一片孝心,奴婢一定转达。”墨香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把胤禛送出了门。
对门的宜妃见他才进去不到一刻钟就出来了,且脸上半点欢悦之色都没有,不禁心下生疑。
其实生疑的又岂止她一个?
胤禛出了门之后,便用眼神示意一直跟在他身侧的三娘,潜进德嫔身边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三娘也一脸怒气地回来了,一进门就劈头盖脸来了一句,“幸好你被抱给娘娘养了,有这样一个亲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胤禛已经提前清好场,如今内室里只有他们两个,说话自然也不用顾忌。
“好了,三娘姐姐息怒,有话慢慢说。”他顺手递了杯茶过去。
三娘接过来,一口饮进,气呼呼地说:“你以后也别去给她请安了,反正人家也不乐意见你。”
胤禛无奈道:“你总得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吧?”
他总得知道发生了什么,才好做出判断呀。
三娘白了他一眼,说:“方才我偷偷潜入德嫔的卧室,正碰上她身边的宫女劝她见见你。哼,她哪里是累了?看她发脾气时那副精力十足的模样,怕是比我都精神。”
原来,墨香出来应对胤禛,云栽就留下来劝解德嫔。
“娘娘,到底是亲生的母子,您这样,不是将阿哥越推越远吗?”
云栽说的都是一心为她的好话,奈何德嫔已经钻进了牛角尖,一心认定了自己南巡期间若是管了胤禛一丝一毫,就是接受了皇贵妃的施舍,日后在皇贵妃面前必然要在气势上矮上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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