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功过二字,自有史书后世评书。哪怕后世子孙真的犯了错,先祖们的丘山之功早已记刻于史,谁也不能将之抹去。
能说出这番言论之人,又岂是寻常之辈。
这位郡王妃,难怪得入陛下的眼。
此时的叶娉,与方才大不相同。面对一众女眷时,她说话行事通俗而犀利。如今在陛下面前,她所有的言语硬生生上了好几个高度。
众人这才想起,此女可是能将一个夫子怼到哑口无言之人,其文采功夫可谓是字字珠玑句句在理。所以那些传言或许有些属实,有些其实并不尽然。
王惠妃拧着眉头,目光晦涩地看着叶娉。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那个唯唯诺诺的庶堂妹,竟然生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女儿。此女胆大心细,怪不得三房没有讨到好。
她目光隐晦地看向温御,心凉了半截。
一个男人用宠爱温暖的目光看着一个女人,还能是因为什么。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位郡王爷会有如此近人情的一面,原来世人口中冷漠孤寒的人,也会有动情之时。
如此看来,形势对她极为不利。
这可如何是好?
陈家人原以为闹一场能长长自己的威风,还能继续从前的风光,却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连庄子都保不住了。
但他们姓陈,有些事叶娉不可能做得太过。所以他们以后靠着这些年置办的东西,也能够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
一出宫,叶娉顿觉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方才她一直忍着没说,那一殿的女子胭脂头油香粉味可真够浓的。什么兰花香桂花香桃花香混在一起,简直是让人吃不消。
果然能当皇帝的都不是一般人。
温御小时候一直养在宫里,想来陛下的那些小老婆们应该没少讨好他。她脑海中浮现出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围着一个冷脸小男孩的画面,莫名觉得有点喜感,不由自主笑出了声。
这么高兴?温御问。
她狂点头,嘴里发出愉悦的嗯嗯之声。
庄子是你收回来的,以后也归在你嫁妆里。
还有这样的好事!
叶娉心下狂喜,险些欢呼出声。
她就是这么没出息。
上了马车后,她一把将人抱住,又是撒娇又是痴缠,还一连在温御的脸上亲了好几口,将温御一张冰玉般的脸糊满了口水。
姓温的今天太给力了,值得她相濡以报。
今日之事值得庆贺,我请郡王吃饭。
温御眼眸极暗,闻言幽光涟涟。
以前她是否也是如此,办成一件事后便请客吃饭。那时她请吃饭的一众人中,有没有对她心存爱慕之人?
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曾经而已,他无需在意。
如今她是他的妻,死生都不会改变。
永远。
第85章
鹊湖两岸依旧清幽与繁华并存,哪怕是天气已热,云来酒楼依旧客似云来。湖边的垂柳随风飘舞,水中画舫静静等候夜的降临。
温御带着叶娉上了其中一艘画舫,清退舞娘歌伎后只留厨子和水手。画舫缓缓驶离岸边,悠悠然停在湖心。
这是包船啊。
包下这么大一艘画舫,肯定不会是小数目。叶娉的心在滴血,姓温的果然够狠,坑起老婆来也不手软。她拼命告诉自己,白得那么一处大庄子,花多少银子都能赚回来。这钱花得值花得妙,花得她的心在跳。
不多会的功夫,菜便上好了。
鹊湖的鱼很有名,当日捕捞的鲜鱼或是清蒸或是糖醋,皆是适宜的吃法。配着湖虾和鲜藕莲子等时令菜色,很是相得益彰。
美景美食当前,直叫人心旷神怡。
吃完饭在甲板上吹风,更是惬意到让人叹息。
湖风裹挟着水气,间或一阵湿凉,间或一阵湿热。古色古香的酒楼铺子渐远,隔着湖水相望犹如一幅古代市井画卷。一时间竟分不清是人在画中,还是画在眼中。
粼粼的波光像是一帧帧碎片,那是她曾经的过往。或是悲伤或是欢喜,平凡真实历历在目。明明是她的亲身经历,如今想来却是遥远而又陌生。
若还能回去,是否能一切如故?
思绪迷离间,似有劲风疾过。待她恢复清明时,人已远离方才所站的位置。略显茫然的瞳仁中,是一张玉刻冰雕般肃穆紧张的脸。
方才她是想跳湖吗?
为什么想寻死?
不,不对。
不是寻死。
她想回去!
温御薄唇紧抿如刀,一双冷目更是寒气逼人。
他绝不允许!
叶娉回过神来,心脏没由来猛地一缩。不知为何,她有种被人看穿心思的感觉。哪怕仅是一刹那的念头,却让她突然心虚。
只是她为何心虚?
游子思故里,此乃人之常情。寻常游子即便不能归乡,或多或少也能知道故乡的消息。而她的家乡远在时空之外,非人力也能及,唯能偶尔怀念而已。
这个男人最是敏锐,从认识至今,她大概摸清了一些套路。比方说在他允许的范围内矫情,又或者是在不触及他底线的地带反复蹦跶。
但唯有一点,那便是他的掌控欲。活了两世的上位者,最不能接受的恐怕就是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
方才我好像眼花了,竟然从水里看到我以前生活的地方。幸好郡王及时拉我一把,否则我怕是一时鬼迷心窍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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