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锦霄凝视着盛子墨,他咬肌紧绷,半晌没说出话,闻声泄气一般后撤一步靠去墙壁,仰起的脖颈喉结鼓动了一下,才道:“我一个大男人,你真以为我会分不清自己的感情和演戏的差别?”
他摇头无奈地笑了笑。
子墨啊……无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如今,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心如刀绞。
“药都带齐了吧?”半晌,待情绪平稳,严锦霄说,“你病还没好全呢,别瞎凑合,照顾好自己。”
盛子墨点了点头,心里不是滋味,动了动嘴,想说句什么,犹豫间,还是直接开门走了人。
明天就是年三十,夜晚黑沉如墨的天幕下霓虹闪烁,街边彩灯交织,大红灯笼成排悬挂,城市满是年味儿,被布置的极其漂亮,甚至连冰凉的空气都像被这浓厚的节日氛围牵动的有着不一样的滋味,行人来往,盛子墨看到他们脸上挂着的笑,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盛子墨叹一口气,在路边呆愣了不知多久,才挥手招了辆出租。
“海市美院。”
上车报完去处,盛子墨身体重重砸去靠背,仰脖盯着车顶出神。
一朝穿越,再遇铁磁——盛子墨完全没料到,他和严锦霄曾经铁打的兄弟情,怎么会一步步变异成了眼下这副尊容?
理智来讲,盛子墨很清楚,严锦霄吃自己豆腐,都是自己默许的,可他还是很费解——严锦霄怎么可能真看上他?
是不是也跟他曾经一样——因为入戏、因为亲密接触,才在这样特殊的氛围里,对自己产生了特殊的情愫?
但那是拍戏啊……都是假的!即便戏假情真,也总有出戏的那一天啊!
那么多漂亮姑娘喜欢严锦霄——他怎么可能真“弯”?
应该就是一时鬼迷心窍,单纯的想跟我棍棒较量,尝尝鲜吧——盛子墨想到这,真觉得心肌梗塞!
——妈的,这到底都是什么事啊?!
盛子墨被一堆破事弄得头晕脑胀,内心极其煎熬,不觉间,手机铃声将他震回了神。
“子墨,明天除夕还要加班啊!你们那是什么黑心单位啊?”摁了接听,林芳芳女士的担忧声冲撞而出。
下午林女士就曾给宝贝儿子发了几条微信追问近况,还提了几句宋明伊的什么事,盛子墨当时眼瞅着就要进场拍戏,来不及细看,回了句语音,说过年要加班,暂时打发了自家皇太后。
这会,皇太后估摸着儿子应该下了班,一通嘘寒问暖的着急Call便追了过来。
盛子墨瞅着窗外快速倒退的斑斓街景,缓了一会,说:“哪里是黑心单位?我们这可好了,布置的特漂亮,老板好吃好喝供着,节日气氛可浓了!”
他吸了下鼻子:“要不是赶项目特殊情况,肯定放假的……”呼出口气,笑着说,“您可别瞎操心了,您儿子年纪轻轻,不努力学东西赚钱,等什么呢?留着啃老过年啊。”
“我这‘灯泡’在外卖命,给你和我爸留空间二人世界——您偷着乐呢吧!”
司机师傅闻声不觉弯起嘴角,通过后视镜,扫了眼后座的小伙子。
“伊伊前些日子给我来了通电话,还说初三要回来给我和你爸拜年呢!”林芳芳在电话那头说道,“但我总觉得伊伊口气不太对……你们俩是不是闹什么矛盾了?”
“大过年的,你们俩又在一个城市,你比人家大,主动点,多照顾照顾人姑娘家……伊伊,那是多好的孩子!”
一句句宋明伊这好那好的话音侵袭入耳,盛子墨抻了抻眉,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感觉在听天书。
自打那晚伙同柳哲、六子等一众妖魔鬼怪给宋明伊唬走之后,俩人就断了联系,没想到宋明伊到底还是联系了自个儿老妈,这操作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甩不脱的宋明伊,念叨没完的皇太后。
盛子墨本以为自己这回渣男演技爆表,玩得已经足够混蛋,可淌着一脸泪跑走的宋明伊,隔了一段时间,不知给自己做了什么心理建设,最终,不仅没弃“渣男”而去,反而选择了打亲情牌,继续从盛子墨的父母那入手。
林芳芳是真喜欢宋明伊,打小看着长大的孩子,长相俏丽可爱,嘴巴甜得像抹蜜,逢年过节拎着贴心的礼物上门走动探望,哪个中年老阿姨不得把这样的小丫头默认成自己未来的准儿媳?
但父母的想法是父母的,孩子的人生无论如何选择,终究都得自己面对、自己过。
穿越前的人生,好像是一场终于挣扎着醒来的梦,重获新生的盛子墨,不可能再走回头路。
“妈,我早有对象了。”盛子墨脱口而出扯得谎,堵得皇太后嘴巴倏然刹了车。
片刻后——
“什么?”
“真的吗?”
“你说真的?!”
电话那头一惊一乍的三连问,忽地就给盛子墨逗笑了,他性子本就带点混不吝的意思,特殊情况说瞎话的能耐,张嘴就来:“诶呦,那真别提有多优秀了!一万个宋明伊都赶不上!”
紧接着又是一通灌口似的形容词,饶是吹的他心中的那位啊……神仙似的天上有、地下无,他盛子墨走了八辈子大运,才掉馅饼似的,被这么个良人佳配砸中!
——先头出门前在严锦霄面前那支支吾吾的怂包样儿,饶是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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