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鼓作气一旦失败,她不确定自己之后是不是还有决心和毅力离开梨姐姐。
妈妈派来的人在小区门口等她,是个面容古板的年长女人,看起来大概三十岁出头,戴着眼镜,高马尾扎得一丝不苟,嘴唇抿成一条线,见她出来也没怎么说话,只是朝她点点头,便接过她手里的行李放到车后箱,再弯腰帮她打开后车门,手掌垫在她头顶上。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自然无比,配上她穿的一身黑大衣,简直像上世纪港台片里才会出现的干练女保镖。
赵光水从来没见过这阵仗,被唬得一愣一愣,呆呆地仰起脸来看她。
这女人非常高挑,看她的时候需要低头:“怎么了,赵小姐。”
说话也四平八稳一板一眼的,跟机器人一样,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赵光水有点怕她,咽下去想请她不要这么客气的话,小声说:“我坐副驾就好。”
车开出去好一会儿,女人才目视着前方道:“我叫廉克勤,之前是赵董的生活助理,目前的工作是照顾您。”
“……”
她说话好严肃好正经,赵光水悄悄地瞧她的侧脸,目光落在她高挺笔直的鼻梁上,顿了顿,轻声道:“我叫赵光水。很高兴认识你,廉姐姐。”
廉可勤因为她这一声姐姐微微侧目,从后视镜里瞧了瞧她,握着方向盘的手依旧很稳健,只是道:“您不用这么叫我,我是干活的,叫我小廉就行。”
赵光水在一些问题上也有自己的坚持和固执:“那你先不要叫我您,可以吗?”
她轻轻地说:“我不习惯。”
女人这才真正地正视了她,视线又很快地收回来,很干脆地点点头:
“好。”
车没开一会儿就到地方了,妈妈给她买的房子离江城理工大学很近,谭明梨的家离江城理工也近,换句话来说就是——
新住处其实跟梨姐姐家也离得很近,并不太远。
赵光水回忆了一下来时的路,默默地在心里记下,良久,轻轻地叹了口气。
直到切实来到新住处,坐在新房间的书桌前,她才忽然真正意识到,自己这下是真的离开梨姐姐了。
年轻女孩的心中生出深深的伤感和怅然。
这是她第一次喜欢人,结果就喜欢得这么狼狈,这么大费周章,这么……两败俱伤。
推门离开梨姐姐家时,她在前一刻分明也看到梨姐姐一瞬间露出的受伤脆弱的神情。
她从来没有在梨姐姐的脸上见过那样的神色。
赵光水需要低着头抿着唇,用尽一切理智和自制力,才能忍住放下行李、转身投入梨姐姐怀里的冲动。
她好想抱住女人纤瘦的身体,告诉她自己不会走,请求她不要因为她而难过。
她知道,梨姐姐也是爱她的,所以她才会那么难过。
梨姐姐只是不喜欢她罢了。
是她在女人太过慷慨的温柔中迷失了心智,兴起了不该有的渴望,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梨姐姐没有错,是她太贪心,太不知好歹了。
世界上有谁能摘下月亮呢?
正当她失落怅惘时,廉克勤敲了敲门,打断了她的思绪:
“赵小姐,你还没吃饭吧?来吃饭了。”
赵光水点点头,尽量不再去想梨姐姐,乖乖地跟着她出去。
两人正走着,廉克勤忽然在前面止住脚步,赵光水在低着头走神,没及时反应过来,差点撞到她身上。
“廉姐姐,你……”
赵光水懵懵地摸了摸头,正想问她怎么了,就被高挑瘦削的女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按到了怀里。
廉克勤语气还是那样,古井无波,四平八稳。她伸手摸了摸赵光水的头:
“我觉得,你好像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我买的心理书上说,如果小孩子表现出情绪低落,那就应该给她一些肢体接触,安慰她。”
她低下头来:“你现在有感觉好一点了吗?”
赵光水呆了片刻,随即今天头一次真正开心地笑起来。
这位廉特助,好像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可怕,是个很细心很温柔的人诶。
她伸手环住女人的腰,轻快地抱了抱她,道:“谢谢姐姐,我感觉好多了。”
“我们去吃饭吧。”
抱完她就松开手,振作起来,明亮地笑了笑,朝餐桌那里走过去。
“……”
廉克勤望着女孩纤细的背影,眼角若有若无地展开一点笑。
赵董很烦人,但赵董的女儿却挺可爱的。
谭明梨垂下眼睫,将微信聊天框里的“之华姐,方便的话,可不可以告诉我小水现在住在哪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放下手机,她靠在桌边,就着水吞下几颗白色的小药片。
她昨天晚上几乎一夜未眠,起来之后头疼欲裂。
谭明梨撑着额角,慢慢地坐到椅子上,由着椅背支撑自己的身体。
房子里空荡荡的,窗明几净,寂静索然而又了无生气。
阳台上开着粉白的几株花,还有之前去植物园时买的白云叠翠,是小水今天早上临走时浇过的。沙发上依次坐着哆啦a梦、没牙仔,玄关上趴着史迪奇,是她因为小水喜欢才买的。
但是现在,小水却走了。
她还会回来吗?谭明梨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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