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但我一直在你身边。”
“竟然不是么?”虽然一早猜到如此,她还是愣了愣,任他的手揉弄颊边的软肉,忽尔灵光一现道,“……莫非,是苍何?”
“还不算太笨。”
凤九不理东华的戏谑,兴奋道:“所以那个东华听到的声音,其实是你?”
“可以这么说。我去得早些,因他状况不佳,我一直试着输送修为助他维系,不过并不得法,待你出现之后才略有改观。”实则彼时东华与他半斤八两,靠一个伤患解救另一个伤患当是前路艰难,这些自不需提。
“那我又为什么被封闭在屏障里不能出来?”好不容易与东华同甘同苦一回,却不能相携左右,这让凤九颇为遗憾。
东华揣测道:“可能,这本是我的历练,虽无意中让你进入,却不能让你参与。至于中途那次脱困,我推测是与那个世界里的凤九有了某种呼应,正巧那人也面临转折,机缘巧合之下暂时挣脱了束缚。也或者,自始至终便只有那次机缘也未可知。”
“那还真是千钧一发!”凤九拍拍胸口有些后怕,庆幸之余又有更多问题随之而来,“还有还有,那你……”
“夫人,你今日的问题委实有点多!”本想与她安享宁日,谁知小狐狸一张嘴叭叭叭,连方才的旖旎氛围都被破坏彻底,恨得他亲自去堵。
“唔,我只是……”
“让夫人还有空说话真是为夫的失职!”
“你……”
东华紧了紧臂膀,让二人重新回到严丝合缝的距离。如今他真是掌握了转移话题的秘诀,怀抱中人眼神迷离,看来已暂时忘却了原本的想法。
抱歉了小白,这样的问答委实有些危险,东华略感歉疚。
他有强烈的预感,凤九总会问出“能否看看那些世界”之类的问题。此前他与凤九说的话并没有错,看到最后一个世界的进展是因为彼时残余的短暂联系,这对其他世界自然行不通。但想看所历之事其实还有窥探记忆一途,可若将自己的记忆托出便再无法掩藏,她会知道每个世界里他的辗转反侧,也许会抑郁愁结,也许会心伤难过,那又何必。
他答应了会全告诉她,只要她问,他便不能拒绝,但这样的时刻,还是能拖一时是一时罢。他希望她能舒心愉悦,小小示弱尚可说是情趣,而袒露切肤之痛便不必了,过程的艰辛不用让她尽知。
那些世界在他心中已然成为过往,倒是悬挂着金乌的扶桑神树时时出现在梦境里,像静默的守望者,提醒着曾经的欢笑与挣扎。
人一旦放下心防,便会无畏于展示真情实感。
经历了磨难后的重聚总是格外美好,凤九与东华好似回到蜜里调油的热恋期。小狐狸不再一味顾忌旁人的眼光,有没有由头都要往夫君身边转悠。
鉴于二人归来的时日尚浅,她忧心东华伤势未愈,端茶倒水的当口要摸摸掌心、探探额头,见他面色略有变化便要凑到耳边一问究竟。
这急切的模样落在旁人眼里就是妥妥的疼惜夫君的小娘子。来访的连宋和成玉撞见了,俱是眼神暧昧,一脸的不可名状。
凤九倒似修炼出了好面皮,并不理会二人的挤眉弄眼,关心起夫君来甚坦荡,便是与成玉说着话,也并不妨碍她做个知寒问暖、红袖添香的贤妻良母。东华自是顺水推舟,含笑由着她拉拉扯扯、摸摸抱抱,满眼乐在其中,更是坐实了宠妻的名声。
反是连宋和成玉看不下去,一个扯着袖子说凤九不矜持,把老神仙当成儿子哄,一个旁敲侧击道东华没脸皮,任小狐狸摆布没脾气,到最后齐齐捂着快要酸倒的牙落荒而逃。
凤九心中慨叹,毕竟是未成家的人,就是脸皮薄!
这次随东华经历的事,虽是意外,却叫她思想了许多。有些话即便东华未说,她亦心有所感,那总在不远处影影绰绰彰显着存在感的所谓“天命”,被他们默契地跨了过去,他和她都卸下了一些东西,也格外珍视起了另一些东西。
没有什么比抓住眼前更重要。
无论是出于补偿还是安慰,近来东华陪伴滚滚和攸攸的时光的确多了不少。
这日,东华本与凤九约定一家子去放风筝。凤九说要收拾些吃食去,于是东华便带着一双儿女在小池塘边消遣等待。
攸攸还是一贯的闹腾,拿着捡来的树枝这边捅捅、那边敲敲。滚滚跟在后头便显得尤为安静,他情绪有些低落,得知不日就要去墨渊上神的昆仑虚求学,虽知这一日终要来到,仍不免忐忑。
东华望着儿子略有些失神的脸,并未提这事,倒是说:“上回的陀螺可好用?若有什么想要的,父君近日正有闲暇。”
滚滚想起那个作怪的小帝江,心中一暖,恭敬答道:“父君所赐极好,孩儿很喜欢!平日娘亲想得周到,孩儿并无所缺,不敢打扰父君休养!”习惯使然,这话说得正经有余亲昵不足,总算感官敏锐,觉察到东华神色并无愉悦,心念一转,鬼使神差地加了句,“若是,若是父君得空,孩儿的剑法想请父君指点!”
此话一出,方才头顶无形而来的压力忽然一轻,便听东华缓声道:“父君倒忘了,离上回教你剑诀过了许久,现下无事,正好切磋。”
因苍何已然化形,东华另化了柄剑与滚滚的冯翼喂招,见小家伙行动之间甚有章法,一板一眼极有架势,较前次又有进益,不禁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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