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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积年累月中,焦虑成为了执念,而他的执念引来了混沌之息,诱发了混沌之劫。他想尽了无数办法,仍未能阻止这场劫难,甚至将六界都拉入了泥淖。穹顶的缺损尚可以补,源源不断孳生的混沌之息却无处可去,他无奈之下封印了碧海苍灵以容纳混沌之息。
    纠葛越深,执念越深;而执念越深,遗祸越深。十万年里,攸攸、滚滚和凤九相继受伤,或多或少都与混沌之劫有关,他用自己的血救了攸攸、用自己的眼救了滚滚、用半心救了凤九。一次次的挫折使他产生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他不仅不能给予所爱者守护,反而成了灾难的源头,因而在十万年前混沌之劫重临时,他选择了自我放逐——将自己和混沌之息一同封印在了六界之外。
    “……我以为会是应劫,谁知无意中到了这里。只是,这种境况是万不能回去的。”他虽面上不显,说到此处还是带了些怅然。
    东华原也猜到混沌之劫与他有些渊源,却未想到竟是这样的渊源。
    这段时日里,一步步探查到背后的真相,有时他亦会触景生情。在他与小白的过往里,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在为“聚”努力,而很少想到“散”。唯一一次大概就是开星光结界大战缈落前,他不得不做好放手的准备,所幸后来挣得机缘又能重聚。
    然而眼前的人与他的凤九又不同,他们已然走过一段岁月,而不得不面对可能的分离。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十万年、二十万年,无论多久,对于相爱的人都只是匆匆流年,虽明知会迎来终局,却仍希望光阴的脚步慢一些、再慢一些。无可奈何花落去,便连他这样的尊神也拿时光无法。
    在这方天地里,几次见到凤九的挣扎与愁苦,东华都想,如若他们只是平常相敬如宾的夫妻,是不是妻离子散的十万年便不会那么难忍?尤其是当等待的期限可能拉长到遥遥无期时,将之加诸于所爱之人身上是否太过残忍?情深不寿,难道真是情深不寿吗?
    可是,又哪来那么多如果!要他与小白相敬如宾、平淡疏离,别说三十万年,只怕是起初的一万年都难过,哪里还能有以后!
    在水沼泽读书时,东华虽一贯在课上摸鱼,凭着聪明倒也不曾落于人后。有一回,夫子点他来答“何为太上忘情”,彼时他睡眼惺忪,又是一个连亲情友情都不大通透的仙,着实不知从何答起,可他靠着悟性十分镇定地给了“忘情而至公,超然于世”的答案。夫子虽不大看得惯他,那次却很赞许。
    等隔了几十万年遇到了小白,他方了悟,所谓太上忘情,并非不及情,亦非无情,而是得情忘情,不为情牵,不为情困。但他自认还做不到。世人只知先有清静高华的帝君,后有识情见性的尊神,却不知在他看来,以前那个不知情不懂情的东华委实白活,此时要他忘情,如何忘得!
    想到同样的事也可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东华心情亦有些沉重。
    不过,与那人不同,他并没有那么安于现状。见那人低头默然,他问道:“既已明了相聚不易,又怎么舍得十万年的分离!当真别无他法么?”
    那人摇摇头:“孳生混沌之息却无法消除,哪来的他法?”
    东华皱眉沉思:“不然,其中应另有机窍!”
    那人一怔:“你的意思是……”
    东华理了理思绪:“你有无想过,你与小白的相识并非在三十万年间,混沌之息的出现也非相识之初即有,可见,应有共存之法!且此中确有几处费解……”
    “呵呵,小子倒是敏锐!”久未出声的声音复又响起,似乎始终在关注。
    东华心念疾转,忽觉几分违和,他拱拱手将话锋一转道:“前辈,小子有几处不解要请教!”
    “哦?说来听听!”
    “其一,混沌之息从何处来?为何他会引来混沌之息?是否我等皆有可能引发混沌之劫?其二,为何我会出现在此处?为什么是我?”
    那声音未急着回答,先爆出一阵大笑:“你这小子,原来早就疑心到老夫身上!好好好,就来说说你的疑问。”
    “你们可知自己从何处来?”话题扯得颇远,见东华二人不答,那声音仍旧不紧不慢,“约莫是以为孕育于三清之气?你们可曾想过自己为何能一念成神、一念成魔?那什么劳什子的九住心虽是一解,却并非关键,否则世间怎不多一些同你们一样的存在?便是远古众神,甚至你们口中的‘父神’可曾有过?”
    东华二人听得专注,身世上头他们的确未曾多想过,无父无母、化生天地这点世所公认,莫非还有曲折?
    “与其说你们诞于三清之气,倒不如说孕于混沌、诞于三清。万事元在鸿蒙间,先有鸿蒙后有天地,天地初开,阴阳始判,方有了六界。正因造物之变迁,孕育天地的鸿蒙元气消减,阴阳二气取而代之,渐而分化为适合六界生灵孕育的灵气。你们本应生于混沌,却机缘巧合之下诞于开天辟地之后,因有鸿蒙元气做底,身具创世之力,不仅亦神亦魔,但若有心可成万物。而由你们执念而生的混沌之息实则就是鸿蒙元气,然一方天地只可有同一法则,混沌之息的法则适用于鸿蒙,放到今时今日便会消减生气、遗祸六界,非为别他,乃与天地法则不合尔。”
    东华尚在将信将疑,不防身边那人发问:“为何他能驱除混沌之息,而我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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