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微吸口气,一只手掌伸过来,包裹住作乱的狐狸爪,在她耳边道:“几日不见,夫人如此热情,为夫甚喜!”
凤九被他抓着手不得动弹,有些羞恼,也有些甜蜜,这大庭广众之下的暗渡陈仓,让她有种隐秘的刺激。她瞧瞧东华带着笑意的侧脸,又望望下首被帝君的春风拂面惊在当场的两名狐族少女,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度,小帝后颇为骄傲地想,小鱼小虾着实不足为虑。
小狐狸崽攸攸见父君娘亲在桌案底下手拉手,十分疑惑,正要抬头问哥哥他们在玩什么游戏,被滚滚一口鲜果子堵住了嘴。
常年吃狗粮第一人白棣白滚滚殿下撸着奶团子的狐狸毛暗暗舒了口气,总算为父君娘亲留了点体面。
从赤狐族回来,凤九心情甚好,为了安慰太晨宫的留守人士,连着几日做了大餐。
最开心的要属小狐狸崽,每天早早等在饭桌前,端着自己的小碗眼巴巴守着,要是变了狐形,一准能看到小尾巴啪嗒啪嗒甩来甩去的样子。
东华看得有趣,时常把凤九夹过来的菜又转给攸攸,把她乐得见牙不见眼,恨不得整张脸都要埋进碗里去。小狐狸崽吃得满嘴流油,没两日眼看着小肚子又圆鼓鼓起来。
他自己倒没怎么动筷子。有两次凤九特为给东华做了他爱吃的放在近前,却发现大半都进了女儿的肚子,便问他:“帝君怎么不吃?可是不合胃口?”
东华正在给滚滚和攸攸夹菜的手顿了顿,转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道:“小白,我想吃的可不是这个!”
凤九一愣,方要问“那你想吃什么我来做”,却立时醒悟了他话中的意思,又见面前两只狐狸崽都瞪大了眼睛看过来,她倒不好意思起来,嗔怪道:“跟你说正经的呢,又乱讲!”
“哪里不正经了!我可是很正经地在跟你说呢,夫人!”老神仙脸皮厚如城墙,一点不在意狐狸崽也在场这件事,很是自然地搂了她的肩膀与她喁喁低语。
小狐狸崽攸攸懵懵懂懂,不知父君娘亲在说什么,她只听到了有好吃的,忍不住插嘴:“父君要吃什么好吃的?我也要!”
东华笑道:“这个可不能给你吃,是你娘亲专门做给父君的!”
凤九见他还一本正经逗狐狸崽,顿时红了脸,夹了口菜硬塞到他口中,气鼓鼓地抱怨:“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老神仙惯会打岔,这么一来,凤九果然忘记了方才的疑问。
小池塘六角亭边,清风卷着佛铃花瓣飞舞,白檀的香气幽幽飘散在空气里。
经过几日雕琢,东华终于将制给滚滚和攸攸的剑完成了。与苍何不同,两柄青峰剑音清澈、灵气逼人,通体并无多少装饰,看着简约大气、不同凡响。
东华将略微厚重的一柄命名为“冯翼”,给了滚滚;另一柄轻灵的则取了“曜灵”之名,预备等攸攸长大些再予她。
今日,东华带了滚滚来此试剑。
滚滚很是兴奋,桃木剑挥了上千年,终于盼来了父君亲制的宝剑。此前,他见父君为娘亲的事忧心,后来又有恙在身,懂事地未再提起这话题,但心中到底是渴望的。于他来说,一柄宝剑不仅有对父爱的寄望,亦有对未来的憧憬,他想得到父君的肯定,更想成为像父君一样的英雄。如今见父君很将此事放在心上,滚滚心里生了更多孺慕与依恋,嘴上虽不说,小脸却红通通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多了几分小仙童的天真活泼。
大手握着小手,锋锐的剑刃在空中划过一道虚影,发出轻微的破空之声,灵巧地劈开飞舞着的花瓣停在身前。东华手把手教滚滚捏诀御剑,又将此前指导过的招式复习了一二。滚滚十分聪慧,稍稍练习便使得有模有样,得了父君不少褒奖。
东华见滚滚出息也是欣慰,吾家有儿初长成,做父亲的比自己得了成就还要志得意满,兴致大发之余,祭出了苍何来跟儿子喂招。
苍何虽被敛了剑气,作为名剑之祖的气势还在,闪转之间章法周严、晶光闪耀。滚滚心中激出豪情万丈,哪怕剑势被压了一头,额头已冒出汗珠,依然绷着小脸认真应对,不知不觉已过了几十招。
趁着休息的间隙,东华又与滚滚讲了方才招数上的得失,好叫滚滚知道自己的优劣高下,稍后逐一改进。
当爹的倾囊相授,当儿的全力以赴,最难得的是一个技艺超群,一个天资过人,聪明人与聪明人相交,一点就透,还能举一反三,由此及彼。几番来去,父子二人都觉酣畅淋漓。
小狐狸崽攸攸看着两柄宝剑叮叮当当十分热闹,叫人目不暇接,父君的剑大开大合、气势磅礴,哥哥的剑迅捷灵动、稳扎稳打,不由抻直了脖子拍着巴掌为父君和哥哥叫好。
随侍的重霖总比两个狐狸崽有见识些,他见帝君居然拿苍何来给小殿下喂招,虽不是很惊讶,到底慨叹他对小殿下的偏宠,寻常人哪里能轻易得见神剑苍何?不过名剑之祖亦非浪得虚名,虽在帝君压制之下,仍有些锋芒过利,有几次剑刃都快要贴上小殿下的脸,也就是帝君和小殿下能如此淡定。
休憩时,滚滚擦着头上的汗,见父君心情甚好,便忍不住把心头盘桓了许久的疑问提了提:“父君,他们都说您文武兼修、样样精通,为何不能亲自教授于我?学堂里的课大同小异,滚滚觉得着实没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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