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渡它?”他问。
斩魂斧是为了杀掉邪物,让邪物烟消云散,可是时遇却想要渡它。
救,或,杀。
时遇选择了前者, 可是为什么在那个时候, 她没有救那个人呢?
那个半个身体悬在空中, 即将掉落悬崖的人。
时遇抬了抬眼眸, 瞳孔里面散着一团称之为同情的光:“能救的话为什么要杀呢?”
应灼看着她, 看着那张秀丽而又固我色的女孩,她的模样亦如从前, 只是比那很久之前多了一些复杂的尘世感,但这种感觉也让她看起来比同龄人更加成熟。
“既然你这样说了, 我自然不会拒绝。”
应灼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同样的触感, 可是这次的女孩却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掌, 给予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回应。
她的信念, 人的信念。
究竟可以强大到什么地步?
应灼很想知道。
他蹲在长发鬼的面前, 伸手抓住了长发鬼的头颅。
应灼没有说话, 他在触摸到脑颅的时候,那颗动荡不安一直尖叫的脑袋忽然安静了下来,好像在享受着恋人的抚摸,它在哽咽着, 啜泣着,等待着和这个世界的分开。
人的五感其中最具有冲击性的就是视觉。
由应灼的掌心散发出来的某种淡红色的雾气将头颅包裹着,时遇看到他硬净如玉地侧颜、棱骨峥嵘,每一寸都让他看起来不同凡人。
头颅在雾气里面逐渐透明化,这让时遇能够联想到四头婴被渡化时的样子。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整个故事里面都没有提到柳大富和大奶奶的死因,也没有找到柳大富和大奶奶的尸体。
四头婴被陈念召唤出来之后,都做了什么呢?
陈念消失了,它变成了一团薄而透明的雾化物质,徐徐上升,好像天上有什么人在等着它。
它站在云端,以人的形态但又不完全是人的样子俯瞰着这个世界。
应灼也看着它,嘴角微微扬着笑:“真好啊。”
“什么?”时遇侧头看他。
应灼笑容加深,薄雾散在他的脸廓旁,睫毛上面跳动着细碎地浅淡星辰:“人的信念,真好啊。”
人的信念可以化解邪物的煞气,也可以给他提供能力。
原来人类,也并非一无是处。
柳宅的大门应声而开,他们即将前往下一个事件。
可是在去之前,时遇站在水井旁边,月光散发出一种很朦胧的质感,笼罩在她的身上,好像能够照亮她身体里的某个部分。
应灼站在她的旁边,看着她垂立在身侧的小手,指尖发白,圆润的指甲盖上面还有这被头发丝勒出来的些许红痕,看起来有些妖异地别致。
“你知道在你迷失自我的时候,四头婴告诉我什么吗?”
他说。
时遇好奇的抬了抬眸子,看向他。
应灼站在水井旁边,伸手抚摸着石头上面的符文:“你知道柳大富和大奶奶在哪里吗?”
时遇瞧着他笑而不语的模样,心里忽然有一只大鼓被人嘣嘣敲响:“不会就在这个井里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想,但是瞧着应灼的这个反应,总觉得水井是最好的答案。
有一团似有所指的情愫笼罩在应灼的脸上,随后,时遇看到他点了点头。
他说:“但是四头婴并不是为了杀他们。”
“……”时遇。
如果不是为了杀,那就是为了救。
陈念为了给自己和自己的爱人报仇,偷走了招魂铃想要把四头婴召唤出来。可是陈念没想到的是,四头婴把柳大富和大奶奶藏在了水井里面。
亲生父母杀害了自己的女儿,可是女儿们却想要保护自己的父母。
时遇忽然想起了李思睿,这个可怜的被家暴了之后又被父母当成拖油瓶的孩子。
孩子从来没有选择父母的权利,但是父母却可以选择自己的子女。
既然选择了,为什么不善待呢?
柳大富和大奶奶的结局是什么,时遇不知道,可能连他们自己也没想到被自己鄙弃地居然会选择保护自己。
时遇忽然想起李思睿之前跟自己说过的,让她不要靠近水井,是不是就是因为柳大富和大奶奶在水井里面呢?
那个压着巨石的水井就像是一个潘多拉魔盒,时遇吆喝着其他三个人把巨石从水井上面抬了下去,石头块头很大也很重,搬下来的时候露出了圆形的井口。
这个井看起来并不深,挖的时候也很粗糙,边缘还有很多没有除干净的杂草树根。
或许当初柳大富挖这口井原本就只是打算为了埋自己的女儿吧。
灯光一照,冷心雨和胡方发出一声惊呼一声纷纷捂着嘴巴像是看见了是吗不可思议的东西。
井底里面从身形判断,躺着两具尸体,一男一女。已经化为白骨,剩下一点腐肉还粘粘在骨头上面,似乎死亡多时了。
而井底附近的墙壁上面满是抓痕,从哪些痕迹判断,能感觉到这井底下的两个人在生前企图爬上来的求生欲望。
应灼说:“四头婴把他们带到了这里。”
但是,四头婴并不是为了杀他们,而是为了保护他们。
陈念释放出了四头婴,本来是想借四头婴的手来杀掉柳家夫妇,可没想到柳家夫妇翻到被四头婴保护了起来安置在了水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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