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辜负,落雪时的等待,下雨天的思念,好像一切都是那么地不可抗拒。
她把手放在腰侧,学他有时会做的动作,轻轻拍自己入睡。
睡一觉,就会雨过天晴吧。
......
紫藤花长廊底下,矮个子小女孩抱着水晶球去找长裙女孩。
水晶球碎了,玻璃片迸溅,撒了一地。
长裙女孩一瘸一拐,小腿上的伤口血流如注。
哎呀,怎么弄成这样。妈妈慌慌张张跑过来,把她带走。
矮个子女孩呆呆蹲在原地,想要收拾狼藉。手心湿湿的,她吓了一跳。怎么流血了......
手心好疼吗,脚踝也痛,玻璃渣划破皮肤,嵌进血肉里。
池娆几乎是被梦里的伤口痛醒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还好,脚踝也没事,连伤疤都没留下。
可她转身就进了教室。
哎,你就是池娆?
一个吊儿郎当,校服外套敞开搭肩上的男生上下打量她,眼里流露不屑。
妈的。被骗了。不是说你是池姝她妹吗。怎么人家直接保送清大,你连前百都进不去。长得也不怎么样。
平时不是很熟的女同学跟她搭话聊天,忽然话锋一转:哎,你跟池姝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吗?
不认识的男生放学堵住她:能帮我给你姐递个条子吗?
青春期偷偷暗恋过的男生忽然红着脸找她,她紧张得说不出话。那男生问:我想请你姐吃饭行不行?
朋友安慰她:别难过啦。姝姐只是少数,咱们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啊。
没有什么色彩的青春期,像深不见底的洞穴,一路黯淡微弱,不是什么辽阔的地方,但因为人迹罕至,也很寂寞。
池娆告诉自己只是梦,只是梦而已。青春期早就过去了。她已经长大了。
拼命从梦里挣扎出来,她起床,走到大街上,天气骤变,下起大雨,把她浇了个透湿,头发紧紧贴着头皮。
她狼狈地躲到咖啡馆屋檐下,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几乎要把这个背影当成救世主一样的存在了。
光芒,温暖,平和,坚定。
祝教授!祝淮书!
她在心底呐喊着,可是怎么都叫不出声。
她拍打窗户,被淹没在瓢泼大雨里。祝淮书对面坐了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似乎在跟他说笑。
池娆急得想立马冲进去,来回奔波着,想要找一个入口,可是走到左边尽头,找不到,跑到右边尽头,也没有。
祝教授。她用尽全力,唰地睁开眼睛。
有人立即把她揽进怀里,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我在。我在这里。
我做梦了,做了好几个梦。每次都醒了,但是还在梦里。池娆呜呜咽咽,说着说着觉得不对劲,把男人推开,谨慎地问:你是真的吧?
祝淮书哭笑不得。
你醒了。真的醒了。我刚回来就看你一直皱眉,睡得不是很安稳,可能是压到手了。怎么不回卧室睡?
我想等你回家。你怎么才回来。池娆丧气地驼着背,像在村口等大人回家的小孩。
祝淮书坐在一侧,稍微拧着身子,我出去办了点事。耽误了会儿。
他从医院回来,顺路去实验室看了下情况,正好有个研究生找他看数据,他就指导了一下。
梦到什么了?他试探性问。
池娆想了下,说:梦见小时候的一点事。乱糟糟的,一会儿这里一会儿那里。然后最后,我还梦见你了。
嗯?祝淮书好奇。
我梦见一看不见脸的女的,跟你相亲来着,好像就是有一天你去接我,那家咖啡馆。我站在外面,硬是找不到进去的入口,不然我怎么着都得进去......
她没把话说满,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祝淮书无奈地笑。
只是梦而已。不会这样的。
他握紧她的手。
池娆在他温暖干燥的掌心里找到坚定。因为梦境而惶惶无措的心轻松了一些。
她仰头去寻他的脸,发现他也有些疲惫的神色,眉眼倦倦的。
祝教授。她盘起腿,托着腮,看向窗外风雨琳琅。
祝淮书轻轻应了一声。
也许是因为放下了戒备,也许是因为今早仓促,池娆脸上没有任何妆饰。
白净的面皮,五官小巧秀气,睫毛有点下垂,眼角有点圆钝,鼻尖挺巧,嘴唇只有淡淡的血色。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看向窗外时,眼里那点迷茫和忧郁。
但他似乎能触摸到一点她心底的颜色。
我是不是太矫情了。
还好。他说,你只是有点不安。
池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她有点不安。
从她明白自己心意那一刻开始,就有些不安。
你最近是不是也很累?是因为我吗?
工作上的事而已。不要想太多。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雨幕。
池娆回头看他, 我姑姑好像被降职了。
祝淮书点了点头,并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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