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织一边摸索,中途有两次不太熟练,退针重织后,很快织完了一排。
米色毛线规整有序地缠在上面,和教程里展示的几乎没有差别。
迟曜眼皮微掀:看到了吗。
半晌,林折夏不想承认,说:看不见,我瞎了。
闻言,迟曜手上动作停顿了一下。
然后他站起来,踩着拖鞋在她面前蹲下以这人的身高,哪怕两个人一起蹲着,视线也依然不能齐平,他把针线塞进她手里:拿着。
迟曜这一蹲,林折夏的视线又落在这人敞开的衣领上了。
她愣愣地拿着针线,说:然后呢。
迟曜伸手,帮她调整姿势:然后我教你,小瞎子。
织围巾这种事,自然只能手把手教。
少年的手指搭在她的手上,带着她勾线。
迟曜的手指比她长,叠上去之后能完完全全覆盖住她的,这比两人之前任何一次接触都更直接,且漫长。
在她出错的时候,迟曜会用指尖轻轻叩一下她的指节。
你们这种瞎子,眼睛看不见,其他地方应该比较灵敏,他说,自己记动作。
林折夏说自己瞎了,完全是瞎扯。
但现在她真有种自己也说不出的奇妙感觉。
和瞎子好像还真有些类似。
因为她确实感觉到,眼睛里看到的事物被逐渐略过,其他感受却无限放大。
对方手上的温度。
他轻轻用力捏着她手指时细微的动作。
甚至,是清浅的呼吸。
林折夏手指越来越僵硬,连原本能记住的动作都忘了。
空气仿佛停止流动。
她在凝滞的气氛里,有些无所适从。
直到迟曜发觉她一直勾错针,停了下来。
林折夏捕捉住那能够喘气的瞬间,开口打破气氛道:你你真的没有偷偷学过吗。
迟曜不解地挑眉,似乎在问他为什么要偷偷学。
林折夏慢悠悠地说:因为,你想在我面前,展现自己高超的织围巾技术,以碾压我为乐。
听完她的话,迟曜沉默了两秒。
然后他说:是学过。
我从一岁起就在纺织厂织围巾。
三岁开始就能每天织五十条,是厂里的优秀员工。
这个答案怎么样,迟曜说,你要是不满意的话,我再换个。
林折夏摇摇头:你不用换了,这个答案已经编得够离谱的了。
迟曜垂眼,看着她手里那团乱糟糟的线,忍无可忍说:你这织得。
一塌糊涂。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林折夏忽然站了起来。
我,我织累了。
她有些结巴地说:今天就织到这里,我回家了。
林折夏从迟曜家出去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她为了掩盖什么似的,又站在门口和迟曜说了一通有的没的废话:你记得帮我把针线藏好,别被人发现了,万一何阳来你家,被他看到虽然他也不会说出去,反正我就是不想让他知道,谁知道都不行,你得藏好。
没等迟曜回答她。
她转身推开楼栋门,跑回了家。
回到家之后,她去厨房拿了杯水压惊。
一定是刚才靠太近了。
不太习惯。
再怎么说,迟曜也是个男孩子。
会尴尬也是正常的吧。
再好的兄弟,也是会尴尬的。
嗯。
尴、尬。
她一边深呼吸一边捧着水杯喝水。
捧着水杯,意外注意到卫生间的灯亮着,而且卫生间里有轻微的动静。
似乎是有人在吐。
微弱的灯光,女人很轻的呕吐声,最后是一阵哗哗的水声。
门锁咔哒解开。
林折夏对上林荷那张略显疲惫的脸。
妈,你哪里不舒服吗?她担心地问。
没什么,林荷出来看到她有点意外,笑了笑说,最近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不消化,我吃点药就好了。
林荷以前又要上班,又要一个人带着她,常常不按时吃饭,有段时间肠胃确实不好。哪怕后来一直在养胃,也没有明显好转。
林折夏没多想,顺便给林荷也倒了杯热水,叮嘱道:那你千万记得吃药,要是还不舒服,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医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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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荷之后几天都没什么异常反应。
林折夏又叮嘱了几次,然后继续去迟曜家准备礼物。
只不过迟曜家的景象已经和前几天全然不同了。
林折夏织了两排,没想到后面的步骤越来越难,还要勾花,她实在不会,于是果断放弃,缩在沙发上,手里抱着袋薯片,当起了监工:你这两排勾得不错,以后没准真的可以去纺织厂上班,继续加油。
迟曜身边放着几团毛线,手里拿着针线,冷着脸:你休息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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