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依依眉头皱着愣在原地,她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喊她,万一不是那就出洋相了。
尤其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脸颊都有些烫,思考更是迟缓。
陈宴理好像看出了她的迟疑,这回开口,喊的是她的名字:依依,帮我付一下款。
哦,好。
从上学那会开始,朱依依就一直对老师这个职业保持着天然的敬畏感,陈宴理虽然看起来和她是同龄人,但顶着老师的头衔,朱依依面对他仍是有些畏畏缩缩的,于是他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她走到收银台前,出示了付款码,嘀地一声,屏幕显示扣除了三十九块八。
好了。她对陈宴理说。
谢谢。
付完款朱依依又回到队伍里排队,陈宴理就一直在便利店门口前的座椅站着,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她。他肩宽腿长,半个人靠在椅背上,右手拧开了矿泉水瓶,仰头喝水,喉咙也跟着上下滚动,大概因为穿着西装,有种禁欲的性感。
朱依依收回了视线,望着自己手里拿着的面包。
她想,这人不会真的是在等她吧。
等她做什么呢。
他怎么还不走。
他快点走吧
朱依依内心的弹幕词条不断滚动。
队伍缓慢地往前挪动,陈宴理仍站在刚才的位置,大概等得有些久了,他拿出手机回了几条消息。
朱依依结完账走出便利店,陈宴理很自然地走了过来,走在她右侧的位置,他看了眼她手里拿着的面包,语气熟稔问道:还没吃晚饭?
朱依依点头:嗯,这边离我公司有些远。路上来不及吃。
陈宴理轻笑了声:看来是我考虑不周。
朱依依不懂他的意思:嗯?
看来我应该重新调整一下上课时间,免得有些人来不及吃晚饭,陈宴理说完低头看了她一眼,你说是不是?
她更是局促,小声说道:不用吧。
她今天进门的时候观察了一下,她是最后一个进门的,大家都来得比较早。
不过,以后都是晚上上课吗?她问。
如果改到晚上上课,那她的通勤时间就更长了,从公司到这里要一个小时,从这里再回到出租屋又要一个半小时,一整个晚上几乎都浪费在地铁公交上。
不一定。陈宴理顿了顿,到时候会配合大家的时间,只是最近我有些事情要处理。
噢,好的。
说话时,她一直低着头,陈宴理看着她眼睑低垂的样子,倒是和很多年前有些不一样。
他还记得很多年前的那一天,薛裴把朱依依带到他面前,那是在一家市中心的日料店。
她那会似乎比现在要鲜活、开朗许多,也爱笑,不像现在那么内敛,沉闷,安静。
回想起来,那已经是六七年前的事了,陈宴理疑惑的是他竟然还记得这么清楚,那天的每一个细节如同复刻一样存储在脑海里,在再次见到她的这一刻,那些褪色的记忆又变得鲜明又生动。
陈宴理还记得那天她穿着一件羊角大衣,深红色,左侧绣花印着麋鹿,很有圣诞节的气氛,她跟在薛裴旁边走进门,一路两人说说笑笑,薛裴帮她拎着书包,远远看去,倒真像是亲兄妹。
她来之前似乎不知道他的存在,得知他是薛裴的朋友后,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你好呀,我叫朱依依。
你好,陈宴理。
他记得她当时眨了眨眼,流露出惊艳的神情:哇,你名字真好听,不像我这个名字太凑合了。
那天吃的是日料,她不太吃得惯,但话挺密的,和薛裴絮絮叨叨地说起学校里的事情,从饭堂的菜式说到某个口音很重的老师,薛裴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笑着接几句话。过了会,她拿出手机玩了一会游戏,快闯关失败的时候,她立刻把手机扔给了薛裴,如同扔烫手山芋一般。
求救求救,快点帮我!朱依依双手合十。
薛裴无奈地笑笑,放下了餐具,接过她的手机,帮她玩到通关,才把手机给回她。
薛裴的反应实在太平常,像是从前这样的情景已经发生过许多次似的。
她就这样,是不是像还没长大似的。薛裴这么对他解释。
他当时喝了口茶,但笑不语。
吃完这顿饭,他们一起去玩了密室逃脱,薛裴还喊了另外几个朋友。
一共八个人,按照游戏规则要分成四组。
朱依依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会和薛裴一组,也一直跟在他旁边,直到薛裴主动与另一个人组队,对她说:依依,你跟着阿理,待会我们再汇合。
然后薛裴把朱依依的书包递给了他。
阿理,你帮我看着她点,她平时有点胆小,别让那些东西吓着她了。
好。
薛裴又走近了,对朱依依说道:你前段时间不是羡慕你舍友恋爱了吗,你总跟着我,怎么认识新朋友?
朱依依好像才明白今天薛裴安排他们见面的用意原来是想撮合她和这个刚见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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