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有大阵在,再大又能拿咱们怎么办?另一个侍女捅捅她的手肘,快别看了,天这么黑, 再不把灯笼都挂上仔细你我的脖子。
侍女应了一声,提着灯笼赶紧走了。
百里齐南的院子里也挂满了灯笼,一身红梅墨袍的长随收了剑,拧着眉朝天上看。
不知为何,他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正巧这时, 屋门开了。
出来的青年着一身红梅白袍, 头带银冠,眉目浅浅, 一双情人眼弯弯,他向着长随招了招手。
主君。长随走进。
青年递给他一封信, 正待张口, 整个百里家突然震动, 碎石滚落, 房梁震动。
百里长珩面色一变, 一只手抓住长随的肩膀另一只手抓住门框,警惕朝着某个方向看过去。
百里齐南从院子外边跑进来,不顾震动面色凝重道,主君,禁地,塌了!
百里齐南一说话,猝不及防喝了一大口雨水。
大雨噼里啪啦砸下来,百里长珩骤然抬头,百里大阵,破了。
百里长珩没时间多想,一把将信拍在长随手中,去找长明,然后带着他一起把信送出永安,记住,这信你要亲自交给魔迭。
震动还在继续,砖石地面开裂,露出底下深深的黑暗。
百里家这几百年别说地震,就连雨雪都是按照要求落下,正在干活的侍女小厮哪见过这阵仗?
即便是一点小震动都能吓到,何况此刻坚实的地面开裂,长廊倒塌,大雨倾盆而下。侍女小厮惊慌失措跑到院子里,瞧见百里长珩站在门边上这才像是好受了不少。
至少,大公子还在不是么?
家族可以不管他们的死活,但绝不会不管大公子的死活。
百里长珩瞧见了他们,扬声喊,大门已开,赶紧出百里家。
百里长珩这么一说,侍女小厮们像是得了什么圣旨,急急忙忙回头去拿金银细软。
谁也不知道这百里家还能不能好了,只有钱,才是王道。
百里长珩看他们这样也知道劝不了,只能提高了声音喊他们快点。
长随没接那封信,双眼一瞬不眨盯着百里长珩你呢?你喊我走,喊伺候的人走,你呢?
我去找家主,带家主撤离。百里长珩浅浅抱了一下长随,祁天见,这信非常重要,一定要亲手送到魔迭手里,长随,我只相信你。
长随咬牙,好。
打发了长随,百里长珩摸了把面上的雨水,手中幻出一柄与长随手中逆鳞一样的冰剑,走,去禁地。
百里齐南应了一声,抽出刀跟上。
百里长珩边走边问,没让你同长随一起走,会怪我吗?
主君说笑了,百里齐南生是百里家的人,死,也要死在百里家。
百里长珩点头,两人一同掠出院落。
外边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一路上全是逃跑的下人和已经被主仆契控制的入魔修士以及本就隐藏在家族中的魔。
这些魔看百里家的下人与修士就像是在看一碟可口的点心,肆意掠杀。
百里家的下人大多没什么修为,只是普通人族,未被主仆契控制的修士们自顾不暇,也没工夫救他们。
大雨还在下,雷电在人们的正前方炸裂,一瞬天光。
可也只有一瞬,救不了任何人。
血水混着雨水顺着裂开的地缝滑下去,荆棘藤自裂开的地缝窜出,比人腰粗的荆棘藤刺穿人的躯体,很快就将人吸成了枯骨。凄厉的惨叫遍布整个百里家,这里仿佛第二个祁天。
不,比祁天还可怕。
路过的百里长珩和百里齐南成了艰难逃命的人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们挣扎着往百里长珩身侧爬,嘴里喊着大公子救我。
百里长珩目不斜视。
他救得了一个,救不了全部。
只有止住源头,才能将此事解决。
百里长珩与百里齐南的速度极快,半个时辰就已经到了禁地的前方。
两人的兵刃上鲜血滴滴答答往下,面上、身上也并不干净,雨水混合着鲜血,百里长珩的白衣最为严重,已经有些发黄了。
雨水顺着百里长珩的长睫滑下下巴,百里长珩道,现在走,还来得及。
百里齐南横刀,不走。
那就进。百里长珩握紧手中冰剑,心想,长随,等我。
两人掠进禁地。
禁地的外围地上死了一大片的魔修,两人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深处。
长珩?你来这儿做什么?
百里长珩抬头,正好看看浑身湿透的百里奚瞪想他。
百里奚自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后,带了大概几十个破妄问虚修士,每个身上都带着血,疲惫不堪,瞧起来刚刚百里长珩他们之所以能这么顺畅,都是仰仗他们先清理了路。
想闯禁地很久了,没想到倒是被家主抓了个正着。百里长珩笑着上前,垂眼望下看。
前边的地已经陷落,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坑底岩浆滚烫,咕噜咕噜冒着热泡,数不清的尸体被岩浆吞没,只留下一份白骨浮在上边。
边上还有未消化的百里家服饰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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