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她还刻意命令过赤晞为首的将士们不得把战报提前泄露给焚雀堡的任何人,她要自个儿带着捷报返回焚雀堡,再亲口告诉给她如今最为重视的那两个人。
可惜炎炘的美好设想,在她马不停蹄地赶回涅槃宫的那一刻便顷刻崩塌。
涟儿不仅跟着姓钧的提前走了,还是在她离开焚雀堡的后一刻钟就收拾好了行李、召集好了人马,动身返回了太乙,这叫原本自信满满的她情何以堪。
特意筹办的露天篝火晚会已然如期开幕,她却找不到可以当场邀约之人。
许是见她孤零零地坐在地上呆呆望着天的样子可怜,染三都放弃了跟嫂夫人一同跳舞的机会,一声不吭地站到了她的旁边,她心里闷得发慌,正愁找不到可以发泄的地方,既然染三自己主动凑了过来,也怨不得她借题发挥了。
“我嘴是臭,但你也没好到哪去啊。”
果然不出她所料,就算染三采取的行动看着是在无声地慰问她,但她也绝对不能指望从染三的嘴里讨到什么好听的话。
“咋了,平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这么点挫折就把你给打倒了啊?你之前不是一直嚷嚷着要杀尽天下凶恶吗,怎么亲手斩杀了一头凶兽反倒高兴不起来了?”
“说得好听点叫凶兽,说得难听点那不就是一只会钻洞的耗子吗?谢谢你让孤陋寡闻的我长了一个见识,原来在你们青阳打死一只耗子就能高兴一整天啊。”
“我说过,不能因为凶兽现在表现得无害,就可以把它们往日犯下的过错给一笔勾销,你怎么不记在心上,还要给狙如安个这样的名啊?”
“凭什么要我记在心上?这里是朱明又不是青阳,我说的话才是金科玉律,你咋不把我的话记在心上,说话让着我两句呢?难道非要我生气骂你几句,你才觉得舒服?”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说的就是她,斗嘴她是不在行,但耍浑她可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染三本来就知道她心情不好了还来火上浇油,不就是为了讨她两句骂吗?
还是说她误会了染三,其实染三每次被她骂的时候心里都在暗爽?咦——要真是这样,她可得找个机会悄悄提醒嫂夫人一声了。
“欸,你这是什么眼神?怎么搞得我才像需要慰问的人一样?”
染蘅一直低头盯着炎炘,忽然发现炎炘的表情起了变化,投向她的眼神也变得古怪了起来,顿时察觉有异,连忙喝止道:“虽然我不清楚你这会儿在瞎想些什么,但要切记轻敌才是兵家之大忌,在十二凶兽没有全部覆灭之前,绝不可太过松懈大意。”
话音还未落,看到炎炘又眼神一黯蔫了下去,染蘅又立时改口道:“不过嘛,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还是值得庆祝一下的。你为朱明的剿凶行动开了一个好头,哪怕最后剩给白藏和玄英的凶兽都是最强的那几头,我们几国联手也不见得就会落于下风。”
“你是故意提起白藏和玄英的吧!我现在听不得这两个词连在一起!”
劝慰的话似乎起了相反的效果,但见到炎炘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染蘅反倒宽心了许多。
她并未否认炎炘脱口而出的气话,只是抬头望着此时自地面冉冉升起的那些火红灯笼,由衷地感叹道:“你还是要这个样子,才像个鲜活的人。”
“而我并不反感这样的人。”
第80章 渊源
在炎炘的设想中,如果寒涟没有提前离开焚雀堡,那此时她应该邀请寒涟去到了她们炎家的领地。
她们朱明这些拥有领地的门户,没办法像其余三国的书香门第一样轻易盖出赏心悦目的高堂大院。
所谓的领地充其量也就是把几个大一点的土屋圈到一起,再绕圆围一面土墙安一扇大门,然后在围起来的土坝里找一块合适的空地铺上粗糙的土制地砖用来安置亲人的墓牌,就已经算得上有头有脸。
横竖大伙都是一样,这样的领地不拿出去跟人家比倒还好,但一跳出朱明跟其他国家对比,就难免会显得自家的有些简陋。
炎家的领地亦是按照朱明的标准形式建造,即便冠上炎家之名,炎炘也不觉得单凭她们家那样简陋的一块地就能够触动得了长期生活在玄英、天天看着那些其余国家绝对无法复制的壮丽海底建筑长大的寒涟。
她只是想带着她的涟儿到她娘亲的墓牌面前,在恰好升起的火红灯笼的映照下,向涟儿表达她迟来却真诚的歉意。
九年前的那晚是她不识好歹,以为是自己的生辰之日,又成功邀约到了涟儿重返她们的相逢之地,就可以随心所欲。
彼时她被重睛选为朱明的下一代国位继承人已近半年,自认从身份地位上都已经足以与涟儿匹配,但彼时距她娘亲不幸离世也就只比半年多上了那么一点,她自是无法完全沉浸在喜悦当中。
不如说正是因为无法完全沉浸,她最终才会做出那件让她后悔了足足九年的事。
分明是想要借着良辰吉日对涟儿一诉情肠,但还未进入正题她却忽然忆起了为她指明要如何寻觅今生相守之人的娘亲。
她与涟儿的初逢之地,又是管理灵地丧葬的蝉蜕观所在之处,如她娘亲这般本就身份尊贵又是为民捐躯而死的烈士,在蝉蜕观用来向民众展示何人值得被四国共同祭奠的那几个存放墓牌的大堂中都必然占有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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