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觊觎学堂的人家不敢对学堂本身怎么样,便把目光放到了来学堂念书的女孩身上。他们没有对女孩直接出手,但放任儿子去学堂捣蛋、欺侮女学生。所谓七八岁狗都嫌,一旦没有母父的管教,男孩更是容易变得如此。
不过女孩们也不是好惹的。还没有完全适应世人对女人的驯化时,女孩也有利爪和尖牙,她们对待这些随意侵入地盘的男孩毫不客气, 次次将他们打趴在地。
偏偏女孩们为赢得胜利而欢呼时, 她们的母父站在了对立方。女孩们的母父允许女孩读书, 一是因为学堂免费, 二是因为学堂还负责填饱这些饿鬼的肚子, 最重要的是三, 读过书的女孩, 总要比没读过书的女孩嫁得更好些。他们期望女孩读书之后变得知书达礼、乖巧听话,而不是能将男孩打得嗷嗷哭。
谁会娶一个泼妇当老婆?
女学生们不得不开始用稍微温和些的办法保护自己,可对方不知收敛,反而气焰嚣张。那些男孩在大人的帮助下,赢得了与女孩的战争,并为此沾沾自喜。
学生当中,还是有越战越勇的。跑来向燕流求助的女孩名叫赛金。赛金一边带路,一边说起发生的事。
最近,学堂外来了一个女孩听课,看模样应该是穷人家的孩子。无悲学堂本就是免费让女孩们听课的地方,自然欢迎任何一个没有读书机会的女孩。但那女孩摇摇头,拒绝了。有细心的学生发现,那女孩不是每日都来听课,也不是整日都待在学堂外听课。待在学堂的学生本就有各自的困难,她们都理解女孩,想来是家中困难,女孩家里有事,无法一直在堂上听课,因此不好意思进入学堂。
今日,赛金打算直接告诉女孩,让她不要顾忌,无悲学堂的老师和学生都很好,不会嫌她不能按时来听课。
谁知那群性格恶劣的男孩又出现了,他们围住落单的女孩。幸好有学生发现,于是两拨人打了起来,那些男孩理所当然地输了,可他们不服气,恬不知耻地去找来大人。那些大人此时正围住老师要讨个说法呢!
无悲学堂的老师都是女人。今天给赛金上课的老师叫应怜青,是个高高瘦瘦的女人。
赛金担心老师吃亏,赶忙来找燕婆婆帮忙。
两个大人一个小孩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五六个大人围住一个女人,人群中有女有男,他们言语粗俗,骂得唾沫横飞,还有直接问候女人祖宗的。女人护住怀中的学生,那些人则非要女人将学生们交出来。
“呸!都是一群下贱胚子,小小年纪不学好,看看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了!你们读再多的事,也还是下三滥!”
一个女人怒骂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人刨了她家祖坟,实际上是她儿子去招惹别人,别人反击,她儿子狡诈又输不起,立马转头向大人告状,说有人打他。
有孩子愤愤不平地道:“是你儿子先打人,我们才还手的!”
那女人冷笑道:“肯定是你们先挑事,不然我儿怎么就打你们,不打别人?”
女孩被一顿抢白,不知道世上竟然有这种颠倒黑白、无理取闹的人,气得浑身发抖。
应怜青扬起眉毛,大声呵斥道:“这里不是你们胡闹的地方,都回去!要是再闹下去,我就叫人了!”
那女人一听要叫人,便心虚了几分,她悻悻地道:“也不知来这学堂的都是什么人!说是只让赔钱货来上课,别不是暗地里做其他的——啊!”
那女人一声痛苦的尖叫,她猛地捂住嘴巴,声音直接窜了出来。
除了两人,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明白女人突然之间怎么了。只见女人面色扭曲弯下腰,几乎要弓成一只熟虾。她的儿子眼看娘亲变成这样,心中害怕,一时呆愣在原地,也不知要怎么办。
应怜青警惕地护住怀中的小孩:“你怎么了?”
女人一合嘴,嘴就痛得说不出话来,她一手指着嘴巴,一手捂住不断滴落的鲜血和涎水,狼狈不堪。等手心打开,便看到一小块模糊的东西,血淋淋的。
“啊啊啊啊!”女人因恐惧和疼痛而放声大叫起来。
“你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
不知何时,一个身穿盛装的贵妇站在街口,她身边簇拥着一大群仆人,那些聚集在学堂门前的人眼看有贵人进入这样的小街巷,一时间议论纷纷。贵妇身边的仆人不耐烦了,驱赶着无关紧要的人散开。
等到人群中自动让出一条路,贵妇这才走进巷子。
她瞥一眼女人,神色冷淡:“发生了什么事?”她身后钻出个枯黄头发的女孩,女孩一看见应怜青,脸上的担心立马换成了安慰。
“老师,夫人来主持正义了!”
应怜青看向贵妇,面带羞愧地道:“夫人,怎么惊动了你?”
贵妇面无表情地环望四周,那些来闹事的人一看到她的脸,便不自觉地低下头去。他们当中有认识她的,此刻恨不得立刻消失在现场。
原因无他,这位夫人是长安城郡丞之妻,身份地位不知比他们高了多少。
他们怎敢去惊扰郡丞之妻?
“我听余礼说,学堂有人来闹事,便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来闹事的就是你们吗?”
贵妇又看向人群,那人群便退了一步,里面马上有声音叫起来。
“易夫人,不是我们闹事,是她们,是这些下贱……”那人的话很快说不下去了,因为有谁朝他的脑袋上扔了块石头,他怒道,“谁?是谁扔的?易夫人,你看看这些女孩!简直无法无天了,根本就不应该给她们上学,她们哪里需要上学?反正读了也没用,不如让给我家大儿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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