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风怔了一刻,“我刚刚已经说……”
“我想再听你说一遍。”严琛目光盯着梁风。
他更像是要一个承诺,而非一个简单的答案。
漫长的一段沉默,梁风低声开口:“没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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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严琛在这里吃了午饭。走的时候执意给了梁珍一份红包,说是小辈的一份心意,也恭喜她重回自由不再纠缠于过去的泥泞里。
可梁风总觉得,他这话也是对自己。
送他到门口的时候,严琛低头站在梁风身侧,喊她“小风”。
梁风不肯回应。
最后严琛放弃,只对她说:“祝你去英国一路顺风。”
梁风低声说谢谢。
严琛笑笑:“我会去看你的。”
梁风目光陡然看上去。
可他已扭头走出了大门,不需要她的任何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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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风知道,严琛从来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可她已分不出更多的精力去叫他放弃。
五月从沈颐洲家里彻底搬出来之后,梁风就给自己报了英语班。
黄秋意那边也索性说开,不怕她去告诉沈颐洲。
如她所想,沈颐洲也没多过问过一分。
他厌了,那些从前他送给她的东西也便变得一文不值,没道理再上门找她讨要。
七月初,梁风通过了语言考试。
年初的秀被她整理成作品集,在网上搜集申请学校信息时,无意中加进了一个留学申请群,在里面问过几个问题。
第二天,梁风在群里被人圈出:嗨,你今年要来念书了吗?
头像她并不陌生,正是赵轻禾。
赵轻禾说这个群的群主是她前男友,所以她之前也在这个群里帮人答疑解惑。但是她和他男友分手之后也没退群,因这里总会有需要租房的人,她有时候也从这里找和她一起租房的租客。
“你还……需要租房子?”梁风思忖片刻,问道。
赵轻禾的消息很快回来:“当然啦,伦敦的房子好贵,我才不买。我一个人租了一套小别墅,自己住一间,剩下的就分租出去。”
“你为什么不住学生公寓,省去很多分租房间的麻烦?”
“学生公寓又贵又小,而且我喜欢热闹,所以我一般都潜伏在这个群里看人家聊天,然后挑选可能会和我合拍的租客!”
梁风忍不住为她的行为弯唇。
心里也无声泛起酸涩,没等她情绪再继续落下去,赵轻禾的消息又过来:那天我看见你了。
梁风立刻知道她说的是哪一天。
可她还是回道:哪天?
赵轻禾:好像是五月末的时候。
梁风故意停了片刻,才把消息发出去:我有点想起来了,你是在车上吗?我当时没看清,不敢确定车上坐的是你。
赵轻禾:是我是我!我们好有缘分!
梁风:是啊,那开车的是你新交的男朋友吗?
消息发出去,梁风心脏闷闷地重跳。
目光落去一旁的地板上,也不耻自己如今的探究。
可赵轻禾的消息很快回来:
我可单身呢!
梁风直直地盯着手机屏幕。
一时间,竟无法体会出自己是怎样的心情。只觉得五味杂陈,有一只大手紧紧地攥住了她的心。
心跳失重般空跳了几下,才深深地呼了几口气缓过来。
再定神一看,发现赵轻禾来了新的消息。
赵轻禾:我帮你看看你的文书,到时候来伦敦,你租我的房子吧。
梁风嘴唇轻抿,回了好。
事情仿佛就往她曾经预想过的方向去了。
她从沈颐洲的身边全身而退,带梁珍脱离苦海,也给自己的未来带来新的盼头。
严琛不再握住她的把柄,也不再步步紧逼与她剑拔弩张。
日子无声地往后走,日日填充满忙碌。
可半夜上床的一瞬,总觉得发虚的不踏实。
像是走在一片无边的雪地里,她分明走了很远。
回头的时候,却看不到一片脚印。
临近她生日的那天晚上,梁风做了一个梦。
梦见她坐在一片绿色的沼泽里,对面就是沈颐洲。
傍晚下着暴雨,他们浑身湿漉漉。
她朝他坦白,她和严琛的所有计划与阴谋。
昏暗的天光下,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指尖往下滴,他轻轻地笑起来,说他早就都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带我来这里?”
沈颐洲看着她,轻声道:“我爱你。”
不亚于任何一场噩梦的威力,梁风从湿漉漉的梦里惊醒。
也察觉到自己脸庞上泪水风干的刺痛。
梦中的情绪在一瞬间重新涌上她的心头,她忍不住将脸庞埋进被褥里。
肩头克制地颤动,无论如何也不敢面对自己内心里原来还潜存的侥幸与万一。
可笑到连她自己都难以面对。
最后,用被面粗糙地擦去脸上的泪水,梁风重新闭上双眼。
却听见“叮”的一声手机响。
夜半的卧室里,徘徊于现实与梦境之间的思绪无法在瞬间辨识出这声音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梁风只怔怔地睁开眼睛,安静了很久。
直到那道光亮熄灭,卧室重新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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