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风拇指在屏幕上停顿了片刻,嘴唇因为太过寒冷而失去了血色,情绪也更着变得沉冷。
梁风:我这边还有一些问题,可能赶不上二月份开学了。
赵轻禾的消息很快又回来,她好像读懂了梁风的话,并没有再追问。
赵轻禾:好的,没问题。不过如果你以后又什么需要帮助的,都可以联系我。希望你早日解决问题。
梁风:谢谢。
对话结束得飞快。
梁风把手机迅速地放回口袋,像是要克制自己再多想似的,她目光转去了一片萧瑟冷寂的窗外。
树木光秃的粗大枝干直戳有些苍白的天空,梁风都不记得自己上次是为什么会去那宣讲会了。明知自己早就没可能再回去读书了,但还是在看到公众号宣传的时候,鬼迷心窍地注了册。
心脏于是隐隐作痛。
麻木的双腿同时提醒她,她还有不得不做的要养家糊口的工作,她还必须要赚到足够的钱带着梁珍离开,她还得先帮着严琛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她是一只双足深陷于泥潭的鸟,怎么可能飞得起来。
目光缓慢地垂下了。
梁风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凳子上。
不远处,工人师傅正按着她的设计和新拿来的布料打版衣服,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
不过这次是沈颐洲的电话。
梁风轻吸了一口气,声音里挂了些笑容。
“喂。”
“在哪里?”
“工厂。”
“在那里干什么?”
梁风笑:“打工人不在工厂还应该在哪里?”
“发个地址过来。”
“很偏远。”
“发过来。”
“好。”
电话很快被挂断,梁风把地址发了过去。约莫三十分钟后,她听见了工厂门口一声清脆的鸣笛。
身子探出去一看,果然是沈颐洲的车。
再无奈也只能跟着司机走了,梁风上车后给彭羽打了电话道了歉。彭羽说没事,叫她有事就先去忙。梁风又说了好几次谢谢。
司机不肯说要往哪开,梁风只能耐心等着。
穿过郊区的高速公路,车子一直往市中心去。梁风以为是要去沈颐洲的家里,却没想到司机最后停在了一幢高级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
梁风嘴唇紧紧地抿起,不知沈颐洲到底打的什么算盘。空旷的停车场里随处可见的高档轿车,全透明电梯的按钮处,金色的标签密密麻麻地陈列着这幢写字楼里入驻的公司名称。
梁风匆匆扫了一眼,尽是耳熟能详的知名品牌。嗓口随即变得更加沉默,只无声地跟着司机一同上了48楼,而后走进了一间空置的工作室。
司机推门进去,是一整片梁风无法用目光完全丈量的空旷空间。几十米长的落地玻璃,带来一整面毫无遮挡的阳光。
到底有多大?几百平米还是一千平米?
铺陈整齐的浅色调木地板和已经完工的雪白墙面,倾泻而来的阳光将室内充盈。一切都是温暖而明亮,梁风觉得自己不知为何像是变成了一只轻盈的气球,身子飘飘然地就要往上飞了。
手机又重新响了起来。
梁风甚至不用去看姓名。
“往里走,里面有一面书架。”
梁风便依着他的指令往里走,清脆的脚步声响起在这间空旷的工作室里,终于在转角的位置停了下来。
“喜欢吗?”他问。
梁风站在原地,很久没有说话。
不远处的墙面上,是和沈颐洲家二楼客厅处一模一样的一整面书架。
大部分的位置都还是空着的,但是最中央的一排密密地摆上了十数本新书。
胸口像是潮涌,几乎难以把每一本书仔细地过目。
——“喜欢就给你买新的,旧书有什么用。”
他不是随口一说,他还记得。
眼眶热意难耐了,沉重的呼吸也被电话捕捉。
沈颐洲轻笑,又问:“看过门口的铭牌了吗?”
梁风克制住声音里的哽咽,低声道:“没。”
“那现在就去看看。”
心跳由此开始疯狂,一种梁风根本不敢去想的可能。
牙齿紧紧地咬住,叫自己不要彻底的失态。
缓慢地穿过空旷的工作室,推开刚刚进来时的那扇玻璃大门。
右侧的墙壁上,是一方金色的工作室招牌。
上面清晰地镌刻着:
【梁风时装工作室】
视线彻底地模糊了。
梁风笨拙地用手直接捂住了眼睛,试图克制这种天旋地转的不真实感。
不敢再去多看,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喜欢吗?”他又问。
她用力点头,忘了说话。
潮湿的喘/息却已替她做出了回答。
沈颐洲笑道:“喜欢就好。”
梁风囫囵将脸上的泪水擦干,而后小心翼翼地去触摸那张铭牌。
声音哽咽:“……你不怕我让你做了赔本买卖吗?”
“我倒不在意那个。”
“……那你在意什么?”
空白的一段沉默,她听见沈颐洲很轻地喊了她的名字。
“梁风。”
随后,心跳坠入万丈深渊。
听见他轻笑道:
“别再把手剪坏了,我会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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