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个画着浓妆,穿着黑色短裙的女生,围在路执的身边,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搭在路执的衣袖上,尾音拖得很长。
路执面若冰霜,不为所动,校服上整齐得一丝褶皱都看不见,安静地站在几人中。
他的学霸,好像是掉进了盘丝洞?
“小帅哥。”一个女生冲他吹了声口哨,“一起吗?”
方砚唯的头皮麻了一下。
那是他的纯得跟小白花一样的学霸,掉进盘丝洞,不得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不得行,得捞回来。
“抱歉啊。”他扯着嘴角,“路神晚上还要学习。”
他推着路执,快步离开了操场。
见了鬼了,十三中到底是个什么魔鬼地方,牛鬼蛇神都聚齐了。
这种环境里,路执简直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花。
离开十三中的路上,那些虎视眈眈的目光似乎还多了一倍。
方砚唯有种自己在夜晚森林里苟活的错觉,处处都是冒着绿光的狼眼睛。
可是,他多多少少算个鹭屿新晋校霸。
他怕个屁。
“走了。”路执说。
方砚唯背着琴盒跟路执一起,平安无事地出了校门。
路执没有让家里的车来接,两人一起在十三中门前,上了331路公交车。
正值下班晚高峰,公交车上的人很多,不是上班族就是学生。
方砚唯眼疾手快,发现了一个空位,一边霸占着,一边抓着路执的校服,让路执坐下。
是靠近车窗的单座。
路执:“?”
“你别摔着。”方砚唯自己扶好,“你们学霸,都金贵。”
他有点歉意。
这样高冷又纤尘不染的路执,必然是不喜欢十三中那种地方的。
他还硬拉着人回去。
方砚唯:“路神,刚刚那些人,他们是都打过你吗?”
公交车摇晃了一下,一个急刹,停在了斑马线前。
他正忙着愧疚,没抓稳,脚下一踉跄,往前栽倒。
一只手伸过来,勾在他的腰上,把他往回拉了些。
他绊了一下,摔倒在路执腿上,掌根撑在路执腿间,腰撞在路执的身前。
他恍惚地抬头,对上路执波澜不惊的眼睛,路执的右手还搭在他的后腰上。
转瞬又离开了。
“谢啦学霸。”他撑了一把,自己站起来。
“嗯。”路执的目光停在自己的手心上。
这只手方才压过的地方,清瘦但很柔韧,触感柔软。
似乎再稍稍使力,就能压出更让人满意的弧度。
他目光略冷了一瞬。
他在想什么?
以及,那修长的手指,压着他时,莫名会让人想起抚琴时的轻拢慢捻。
“执哥。”重新站好的方砚唯问,“你爸妈也是离婚了吗?”
“……嗯。”
“那咱们家境还挺相似。”方砚唯说,“我跟爸爸,你跟妈妈,这点我们不一样。”
“之前跟爸爸。”路执打断他,“被要回来了。”
这样的吗?
“那你比我幸福。”方砚唯说,“我妈去A国了,她不要我了。”
路执侧着头看他。
夜幕降临,街边的灯光映入车窗,灯下看人,少年的脸颊干净得没有任何瑕疵,目光微微沉着,凝着一汪遗落的光。
“所以。”方砚唯推了推路执,“我俩都住一个屋檐下了,相依为命呗。”
他正经不过两秒又带上了漫不经心的笑。
“你要不要我?执哥?”
路执把头转过去,不再理他。
-
鹭屿中学的校庆先来了。
周六一大早,方砚唯就被老陈抓走,套了一身据说是斥巨资买的烟青色的汉服。
“好了没?”方砚唯站不住了,“我好热啊。”
这书呆子,干什么都要认真,一个衣领子跟前襟,看着视频帮他调整半天了。
腰带被骤然收紧,他龇牙咧嘴地嘶了声。
“我他妈跟你有仇?”他转头问。
“疼吗?”路执手上的力道松了些。
方砚唯反问:“你说呢。”
他穿不惯这身衣服,连走路都觉得不自在,陈老师跟何岁岁等人却接连称赞。
平时躁动不安分的人,穿上了一身烟青色,眉眼之间也有了安静恬淡的意思,像旧时轻袍缓带的明秀少年。
“何岁岁,你他妈的踩着我衣服了。”少年开口。
“太好看了。”陈老师夸赞,“绝对艳压。”
“我是男的,什么艳压。”方砚唯不高兴。
他抱着琴,漫不经心地拨了两下,有点疼。
他停下来,拿了胶带和琵琶指甲,自己慢慢地缠。
路执在一旁,手里拿着本单词书,冷眼看着。
白皙的指尖,被胶带缠绕了一圈,指尖凝了点薄粉色。
单手操作,总有些不足,右手无名指的胶带,方砚唯弄了半天,也没缠好。
他想张嘴去咬,一只手打断了他,接过了胶带。
他怔了一下,随即得意地牵了嘴角。
书呆子还乐意给他干这个。
“好了。”路执对陈老师说。
哦,原来是老师让帮的。
方砚唯把笑收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