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安陵容瞧见她原本色如蔷薇的唇有些微的起皮,正思量着要不要调制些滋润些的口脂,便听得甄嬛开口了。
甄嬛说完之后有些失落地低下头:“陵容,我本来已经认命……觉着这一生被囚在这深宫之中,有你们,有孩子们陪伴,原也不能再贪心更多了。可我对着他的时候,每一刻,都叫我觉得无比恶心。”
“陵容,这样的日子,实在叫我觉着好累……”
安陵容沉默地将她拥入怀里,感受着有温热的湿意透过寝衣而下,无端的便叫她想起那个在圆明园的夏夜。
也是在那样一个安静的晚上,甄嬛知道她与皇帝、与纯元皇后之间可笑的羁绊,那时的甄嬛被她从少女初初萌动的情海中拉了出来,伤心是伤心,恢复起来却也很快。
这时的甄嬛难过倒不是因为与皇帝那点早就消磨了的情意,而是为她未来的人生感到不安。
她不过二十一岁,却要天天在这样的阴影下度日。
安陵容拍了拍她薄薄的后背,被手下纤薄的手感给惊了惊,看来甄嬛这几日真的是被这事儿给恶心住了,摸着清瘦了不少。
“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姐姐。”
安陵容轻轻靠在她散发着芬芳冷香的乌发上,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甄嬛猛地抬起头,看着安陵容微微笑着的脸,这一世的她虽说已经对皇帝失望,对这样曲意逢迎的生活觉着厌烦,却也没有过这样大胆的想法。
安陵容嘴角仍噙着柔和的笑意,任谁看着她这样清丽柔弱的外表,都不会想到看似柔弱的陵容,却藏着这般……大不敬,不,或者说是足以塌天的心思。
安陵容只是在想,直至上一世她逝去时,皇帝仍正值壮年,她不知道皇帝后边儿活到了什么岁数,可若是一直傻傻地等,那未免也太漫长了一些。
“这事实在危险,需要从长计议才是,你可不能冲动。”甄嬛急得拉住了她的手,声音放得很低,“皇上身边儿的人都精着呢,衣食住行无不把控得极为严密,咱们贸贸然只会打草惊蛇。”
看出她的焦急,安陵容顺从地点了点头,突然道:“姐姐现在可还伤心吗?”
甄嬛瞪她一眼,还伤心什么,快被她吓死还差不多。
富察贵人最近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着淳常在跟八天没吃饭似的狂吃她宫里的小点心,也不像往常那般嫌弃她了。
只淳常在嘴里塞得满满的还是藏不住她心里的话:“富察姐姐,皇上给你的新屋子可真气派呀!只是这封号是什么意思?我觉着内务府送去的其他字儿更好听呢!”
过几日便要正式晋级为恭嫔的富察贵人翻了个白眼:“‘正德美容,敬顺事上曰恭’。皇上这是夸我知节懂礼呢。”
淳常在顿时被噎到了。
顺手也被提拔成了嫔位的欣贵人很高兴,原本听着大封六宫的消息时,她也只是小小地期待了一把,她年纪大了,恩宠愈发少,本也不期待皇帝能记起她的,可这突如其来的恩旨来得就是这般巧,她也能名正言顺地成了一宫主位。
将来她的淑和就能找到家世更好的额驸。
这怎能叫她不激动呢。
曹琴默在一旁坐着,看着富丽堂皇的储秀宫,她心中难免有些酸。
这次说是大封六宫,可切切实实得到好处的,不过是甄嬛、富察贵人与欣贵人三人罢了,至于她,只是得了个封号。
还是内务府择了几个字之后,皇帝选了之后才赐下来的,哪里比得上怡妃她们被皇帝亲自拟定封号的荣宠?
罢了,敦嫔,总归比曹嫔听着要好上一些的。
紫禁城的风平浪静之下总是藏着一些污浊。
今日朝堂之上请求皇帝立后的声音不在少数,而其中,却以惠嫔沈氏的呼声最高。
眉庄听了这消息不由蹙了蹙眉:“我自知资历尚浅,怎敢肖想后位。朝堂上的诸位大人不去忙民生之事,倒是见天儿地为这后宫之事操心。”
“眉姐姐先别急。”甄嬛倒是从中琢磨出了些旁的事情,“听说,鄂敏大人在其中出力不少呢。”
一提起鄂敏,大家自然会想到他那个不省心的女儿。
“祺常在禁足这么几个月,怎得还没静下心来?”沈眉庄不免要抱怨几句,她协理六宫以来自认已经足够尽心尽力,偏生瓜尔佳氏在被禁足了更不安分,今日嫌弃饭菜不新鲜,明日不顺心便要砸一地的碗碟。
采星去膳房时还听过宫人笑道去不必再洗交芦馆的碗碟了,每日备套新的去便是。
她怜惜瓜尔佳氏伤了身子无法生育,心里难免难过,也就没同她计较,没成想她前脚刚因着大封六宫的喜事儿解了禁足,后脚便要算计于她。
第94章
养心殿
苏培盛小心翼翼地睨了一眼皇帝的脸色,自从朝堂上众朝臣接连上奏请求立后,皇上的脸色就没好起来过。
苏公公不由得把皮绷得更紧了。
皇帝垂眼看着请安折子上的朱批,眉眼间萦绕着一股子烦躁,朝臣们纷纷请立继后,这很难不让他多想。
只是,惠嫔……
皇帝心中的猜忌越来越重,敬妃性子婉顺柔和,于权力一道上更是无甚野心,更多的宫务大权都落在了惠嫔身上。
惠嫔,人年轻,性子也柔和端庄,他也很是宠了这么几年,可瞧着如今的模样,难不成是沈自山也生出了想效仿前朝佟佳氏一族的荣耀,要捧出一位皇后来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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