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妮子。”甄嬛被她逗笑了,可听着后面的话又不免微微蹙眉,“你知道的,这后宫争斗实在可怕,我实在不愿成了别人的棋子,更不想去害别人。”
安陵容握了握她有些冰凉的手:“姐姐心中自有打算,我不多劝。只华妃跋扈,皇后虽是贤惠模样,但我瞧着她们打擂台,皇后虽不比华妃得势,却也未曾吃过什么大亏,可见皇后也绝非心机短浅之人……姐姐须得尽早想好才是。”
甄嬛听着这话微微蹙眉,唤流朱拿了些点心过来:“好了,今日是你大喜,我还未曾正式恭贺你呢,可别说那些子糟心事儿了。”
安陵容瓷白的芙蓉面上适时飞上一抹薄红:“什么大喜不大喜的,姐姐,我不瞒你,大抵宫中女子都盼望着有这一日的。既来了,我便安然受着,他日圣心不再,也不至于落得许多闺怨。”
甄嬛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嗔怪道:“怎么就圣心不再了?安妹妹玉面柳眉,这一双眼睛生得更是美极了,连我瞧着都要失了魂儿呢,哪里还怕皇上不喜欢?”
俩人对视一眼,俱都忍俊不禁。
“嫔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起来吧。”皇帝顺势牵了那双柔荑,“今日折子多了些,朕来晚了,可饿了?”
安陵容摇摇头,鎏银八宝明灯昏黄的灯光柔柔地洒在她年轻又美丽的脸庞上,本就纤纤的美人又多了几分婉约之姿:“皇上为了前朝大事忙碌,嫔妾不过在屋里描描花样子、做做绣活儿,哪里就饿了。”
皇帝朗声一笑,一语双关道:“看来如今是时辰正好了。”
二人入座,一人正新鲜,一人有意逢迎,一时间气氛倒是正好。
苏培盛自屋外躬着背进来,小声道:“皇上,华妃娘娘身旁的颂芝来说,翊坤宫里炖好了湘莲燕窝,想请皇上过去用膳呢。”
华妃……
皇帝微微蹙眉,知道她是个素来爱捻酸吃醋的性子,不过此时新得佳人,无暇他顾,只得道:“同华妃说,朕明日再去陪她用午膳。”
“嗻。”
皇帝很快就恢复正常,安陵容面上仍带着笑,但心里不免冷哼,华妃必然是听闻自己晋封的事,今日虽躲过去了,但是明日请安时,华妃势必要发难了。
皇帝不知身旁的美人心中想些什么,只对她笑道:“朕今日不走,只留下来陪你。”
“嗯……”安陵容羞怯地低下头,那副含羞带怯、欲语还休的模样看得皇帝只觉得满桌美食皆索然无味起来。
自是一室情浓,未曾惊醒春闺梦中人。
今日的景仁宫注定不是个容人姐妹情长的地方。
安陵容一进去便接收了来自各面八方的视线,有好奇,有不屑,有憎恶,也有平静。
“陵容,来这儿坐。”沈眉庄对着她招招手,安陵容笑着点点头,对着诸位行了礼,这才到她手边坐下:“眉姐姐。”
“难为你来这么早,皇后娘娘还在里面梳妆呢。”沈眉庄拍拍她的手,笑容仍是与往日一般的温柔大方,可安陵容见她眼睫下一片未曾盖好的乌青就知道,她昨晚定然也未曾睡好。
虽说都期盼着自己交好的姐妹能得圣宠,将来在宫中也好有个照应,但是自己心中视为夫君之人转身便去宠爱别的女人,想必谁心头都是不会好过的。
安陵容忽地松了一口气,好在她这两世来真正所求的都不是皇帝的真心,宠爱宠爱,她要宠就足够,至于真心……
皇帝作为枕边人,是再凉薄不过。她才懒得去那些男女情爱里挣扎,唯有权位尊荣才是实打实的。
“姐姐比我承恩的时日久,我日日瞧着姐姐如何处事待人,自然也学了些皮毛。哪里敢学了那夏冬春的跋扈模样,那便不是我了。”
沈眉庄有些紧绷的眉眼微微放松下来:“是呀,陵容便是陵容,是再柔婉不过了。”说着,她轻轻叹了口气了,“今日……只怕华妃她们言语上要刻薄些,你别放心上,好好拢住圣心才是最紧要的。”
安陵容点点头,两人居在末位,说话声气儿也低,众嫔妃只是略多盯了些,未曾出头,反正有最爱捻酸吃醋的华妃在,她们作壁上观便是了,何苦亲自同皇帝的新宠交恶。
华妃同丽嫔一进殿便瞧见安陵容同沈眉庄窃窃私语的模样,华妃白眼一翻,丽嫔便心领神会地上前,柳眉一竖:“这景仁宫岂是你们闲话家常的地方,同皇后娘娘请安时也这般不安分,真是丢人现眼。”
“好了,丽嫔。”华妃漫不经心地抚了抚头上的金累丝红宝石步摇,满身的珠光宝气使得那张艳色灼灼的脸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丽,“小家子就是小家子,上不了台面,你同她们置什么气?没得气坏了自个儿身子。”
话是这般说,可众人瞧着华妃那副做派便知道她心中对着这位皇帝的新宠是极不满的,不过后宫女子成日来无事可做,最爱看的便是这种狗咬狗的戏码。
丽嫔嗤笑一声:“娘娘不知道,这种寒酸门庭里出来的下贱之人最爱的便是攀龙附凤,逮着机会可不得拼命往上爬吗?没得脏了这宫里的地方!”
“丽嫔。”姗姗来迟的皇后听着这话,眉头微蹙,沉声道,“都是自家姐妹,说话何必这般刻薄。”
皇后终于来了。
安陵容心中一片风平浪静,捏了捏沈眉庄的手,离座跪下请安:“嫔妾自知资质驽钝,不堪大用,不过是尽妃妾本分。至于丽嫔娘娘所说攀龙附凤之言,恕嫔妾蠢笨,丽嫔娘娘若是一心无意名分尊位,大可自请在宫中宝华殿清修,一来为我朝国运祈福,二来全了丽嫔娘娘不爱虚荣名分的心愿。自然,这都是嫔妾愚见,还望娘娘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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