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澈瞧着脖子锁骨上遮不住的印记,一侧头,后颈也难逃一劫。
“年纪不大,下手挺重啊。”他摸摸颈侧,左右伸展舒缓僵硬的肌群。
唐忍听着他略微沙哑的嗓音,垂下眸子低眉顺眼地说:“对不起。”
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悔恨没能做到表里如一。
黎澈被他从没有过的沾沾自喜的小表情逗得禁不住轻笑一声,掰过他的身子让人背朝镜子,从容道:“道歉就不必了,哥很少吃亏。”
唐忍冲过澡就出来订餐收拾东西,没有时间照镜子,就算有也没兴趣特意看一眼后背,不过眼下被黎澈引导,瞧见镜子里的场面时原本窃喜的眸子瞬间升起惊讶。
宽阔的脊背上,“伤痕累累”。
他的眼珠一点点亮起清透的光,平日里的成熟沉稳迅速被孩童般的幼稚侵蚀,仿佛一个收到惊喜的小孩子般唇角扬起粲然的弧度,反手费力地越过肩膀想去摸摸那些从未有过的“伤”。
黎澈无奈笑笑,疼惜地呼噜几下他的头发,“不是吃饭吗?走吧,吃完了睡觉。”
年纪大了,单纯的通宵就足够要了他的老命,何况还通宵进行刹不住闸的理论检验,想想这一宿一刻不停的运动量,黎澈抬手捏捏疲惫的肩头走出浴室。
唐忍目不转睛地扫视着自己的后背,镜中左侧腰际的“澈”字附近分散着几块不同于烫伤的红痕,他伸手摸上去,嘴角弧度久久放不下来,隐隐的竟是带着点童真。
“来啊?”
黎澈在外面喊了他一色,小朋友应下:“来了。”说完又多看了两眼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镜前。
新卧室快要赶上老房子一半大小,衣帽间、干湿分离的厕所、小储物间一应俱全,除去定制的大尺寸床架,甚至还能摆下一张长款沙发和一个茶几。
即便过来搬了几次东西,一直到昨晚为止唐忍仍旧觉得有些陌生,一夜过后,却已经对这里的里里外外异常熟悉了。
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背后是环屋大阳台,几只叫不上名字的鸟分落在栏杆上,偶尔鸣叫几声,也不知道在聊什么。
唐忍回头看看,被硕大的太阳晃得睁不开眼。
昨天的这个时候他还被那股长久压在他胸口的沉重感威胁着,到了今天,他只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好像有一位从天而降的救世主悠然地撕开那个令他无法挣扎的封印,向他伸出手,将他一把拉出寻不得出路的深渊。
恍惚间,唐忍仍觉得一切都轻飘飘的,虚幻,美好。
他知道这不是梦,可整个人却好似浮在云端,没有恐惧不用纠结,因为他知道,即便掉下去也不会粉身碎骨,他的救世主正在下面潇洒无畏地护着他。
“干嘛呢?”黎澈咽下清粥,用手臂蹭蹭转着头发呆的小朋友。
“感觉不太真实。”
唐忍彻底松开心里一直紧绷着的弦,他几乎从未像这样无意识地将想法脱口而出过。
黎澈愣了愣,弯起温柔的浅笑,“你看看床上。”
唐忍闻言,听话地看过去,硕大的床面上昨晚刚铺好的整洁四件套仿佛遭了贼,其中一个枕头还静静地躺远处的地上,黎澈看着,都想不起来当时为什么会把那个枕头扔那么远。
“真实吗?”他悠悠地说着,简短的三个字在唐忍耳中简直就是魔法师的低语。
“要是还不行就去书房看看。”黎澈吸了一口豆浆,继续吟唱法咒:“我就怕在那会影响你以后的学习,你说你坐在那桌子前,还能专心了吗?”
“不过那个椅子不错,买得还算成功。”
唐忍低垂着脑袋,感觉真实得不能再真实,黎澈记不清细节,他可是记得清楚牢靠,优越的记忆力在荷尔蒙的激发下更是如虎添翼,黎澈寥寥数语,他已经开始在脑中回放起令他失神的每分每秒了。
他闷头给黎澈夹了半盒子菜,沉声说:“吃菜。”
黎澈从鼻腔里溢出一声轻笑,越过他的肩背摸上毛茸茸的后脑,柔声说:“我一直在呢。”
唐忍偏头看他,放松得笑了笑:“嗯。”
吃完早餐,唐忍拿出新的四件套,将皱巴巴的那套拆下来送到了楼下的洗衣间,再回来时瞧见黎澈正拿着雪白塑料袋里众多没拆封盒子的其中之一,看见来人他只冷静一笑,说:“真的买太多了,你是不是把人家货架都扫下来了?”
唐忍闪亮的眸光慢慢暗沉,黎澈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那个配色鲜艳的东西,手腕上还有他自己留下的杰作,说出的话又好像在挑衅着他们年轻人奇怪的自尊心。
整个画面在他眼里,格外冲击。
“不多。”唐忍磁沉着嗓音,撂下在黎澈看来堪比狂言的话。
黎澈没反驳他,只笑笑将东西放回去,冲他招手:“睡觉,困死我了。”
唐忍扫过男朋友眼底浅浅的青影,咽下灼烧的冲动点头:“好。”
大好的清晨时光,俩个夜里狂欢的人躺在床上准备补觉。
黎澈搂着唐忍,手臂环过他后颈。
小朋友是解开了陈年上锈的心结,但黎澈却有点潜意识的不安,唐忍痛苦的眼眸和过呼吸时仿佛马上要死过去般的恐怖样子在他心里剐出一片口子,那些血淋淋的豁口不是一宿过量的运动能弥补的,一时半会儿愈合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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