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澈:“挺好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学业重要。”
这是一个残酷的剥削阶级该有的发言?
唐忍仿佛听见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纳闷抬头:“我在这是全职。”
残酷的剥削阶级笑笑,只沉声道:“你还年轻,可以有更好的前途。”
男生垂下眼眸,手指摩挲着手机,他安静片刻忽然笑了一下:“先做该做的事吧,其他的以后再说。”
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别人说这种坦露心声的话,眼前的老板令他不自觉地想倾诉些东西,他却有点害怕这种不自觉。
“我去干活了,外面开始忙了。”唐忍起身,黎澈没动,说:“好。”
黎澈坐在原处看着小飘窗的碎光,耳边是门外忙碌的喧嚣。
19岁的时候,他在干什么?
他在大学里为了生存和学费变着法地琢磨钱,一个电话没给家里打过,那段时间他分不清人生的方向,分不清当下的主次,似乎一心想要过更好的生活,干的事却漂浮不定,然后怨天尤人用力过猛。
人家的19岁,知道该干什么,要干什么,能干什么,踏踏实实勤劳话少,一步步都是踩在地面上。
他这个“人上人”可是飘了好几年才知道落地,而代价也格外惨重。
年近三十正当年的黎老板翘起腿,轻笑一声:“年轻真好。”
沉寂的休息室又回荡起他的呢喃:“该做的事。”
离开时,唐忍在拖地,客人不小心碰潵水杯,地上黄橙橙的饮料炸溅出去老远,他弓着宽厚的脊背拿着拖把仔细将每一处都擦拭干净,黎澈从他身边经过,“走了。”
唐忍抬头,“老板再见。”
两人四目相对,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再悄然生长,唐忍避开视线,黎澈勾唇。
一个将那东西藏到只有自己知道的深处,一个将那东西摆到明面上决定施肥浇水。
第二天,精神抖擞的黎老板直接将男生从店里带走,美其名曰帮忙搬点东西,周末空闲,唐忍也就跟着去了。
一个下午,他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上跟着老板四处跑,切身感受了一下残酷的剥削阶级的行程。
黎澈在延风区有一个小办公室,主要处理网店业务,他带着新聘请的经理去工厂熟悉流程,一路上两人的谈话内容唐忍没几句能听懂的,整场下来他只有一种感觉,老板是真的忙,坐在办公室里忙着处理文件,开车路上忙着接电话,工厂里忙着和厂长沟通,唐忍这个来帮忙的,除了帮忙倒水帮忙拿些不痛不痒的东西,闲得仿佛一个吉祥物。
他记得,中午出来时他是做好体力劳动的准备的,喝着助理送来的咖啡,唐忍有点懵。
“老板,我要帮忙搬什么东西?”看着外面黑沉下的夜幕,唐忍终于找到机会开口。
黎澈从文件里抬头,皱眉思索的神色一顿,睁眼现场编造:“哦,原本是想让你帮忙从工厂搬点东西,结果刚才去看他们还没做好,下次再说吧。”
唐忍是亲眼目睹他的忙碌程度,不疑有他,点点头,说:“那要是没什么事我能先回去吗?”
黎澈放下文件看看时间,问:“我送你,家住哪里?”
“不用,我看那边有公交站,我坐公交就行了。”他说着便已经走到门口,黎澈跟着站起身拿过外套,果断驳回:“这个点下班高峰,公交太挤。”
“正好我也差不多下班了。”
唐忍不是很赞同地看向被他刚放下的文件:“我来也没干什么,不用麻烦了。”
“走吧。”黎澈走到门外,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唐忍无奈报上地址,黎澈听后有些惊讶:“这么远?你每天几点起来上班?”
唐忍住在老城区,房租便宜治安堪忧,不大的筒子楼白天能听见楼下做饭菜铲敲锅,晚上能听到邻里家常电视进度,实在不是什么良好的居住环境。
“五点。”坐公交要一小时,正好踩着时间到岗。
黎澈开锁上车,“不考虑换个近一点的?”
唐忍摇头:“那便宜。”他们店面左边两条街外是灯红酒绿的顺水区,右边是高精尖行业扎堆的延风区,哪一个都不是他一个服务员负担得起的。
汽车上路,黎澈设置上导航开出地下车库,刚恢复信号手机便响了起来,蓝牙常年开启,一上车便自动连接,显示屏上跳动着来电显示:妈。
黎澈按下接听,唐忍看着窗外没出声。
“黎澈。”中年妇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慌张,甚至带着哭腔。
黎澈怔愣,问:“妈,怎么了?”
“你弟弟,你弟弟跑了。”陈素梅听见儿子的声音瞬间控制不住情绪,直接哭了出来,抽泣声断断续续。
“跑了?什么意思?”黎澈闻言靠边停车。
“我,刚才你二姑来借钱,我没同意,然后她说了些话。”陈素梅试图冷静下来,却怎么样也抑制不了胸口的恐慌,抽噎着说:“黎泽全听见了,他全听见了。”
全听见了。
黎澈不知道二姑说了什么,但终归不是陈素梅想让黎泽知道的东西,而这么多年她瞒着的,也就那么点事。
“好,我知道了,我去找找。”他神色淡淡地重新发动车子,平静安抚:“您别担心,他挺大个人了,出不了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