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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一次睁眼是在白天,把我摇醒的是秀燕。她坐在我的床头,红着眼眶喊我:“惠贞,快醒醒吧,再睡下去你可是不想活了?”
    我皱着眉头艰难地醒来,秀燕扶我坐起来,对我说:“你都睡了三天了,粒米未进,身体怎么受得了?”说着她又对回头对站在后面的四季说:“还不快给去弄点吃的来,最好是熬点粥,熬得稀一些。”
    房里只剩下我同秀燕两个人。她帮我整理被角,凑过来低低地说:“一个叫黑子的渔民跑来见我,说你没去惯常要去的地方,又跟傅家的佣人打听到你被关起来了。要不是他,我还不知道有这事。”说完她眼睛一红又哭起来:“我实在没料到傅博延是这种人。惠贞,都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他们在这么算计你。”
    我也胸中悲恸,眼泪瞬间涌上来。我抓住秀燕的手,恳求她:“秀燕,我无父无母,无兄无弟,世间只剩你一个朋友,你能不能救救我?”
    秀燕悲悲戚戚的抬眼看我,抹着眼泪,停了半晌才说:“你不知道他们两个在这宗生意上已经压了多少钱。我今天能见到你,还是我同三少爷说,我来劝劝你。你叫我怎么救你?”
    我颓然放开秀燕的手。是,我可以逃,反正不是逃就是死。可秀燕还有两个孩子,身体和灵魂都同她那陈家大院绑缚在一起,却要叫她往哪里逃?
    秀燕擦了眼泪,止住抽泣,偷偷说:“人我给你带来了。”说着朝门外喊:“傅小黑,把东西拿进来吧。”
    进来的是黑子,手里捧着一大推药材吃食,还有一摞书。黑子也不好走近,只把东西放在了外间的桌子上。从我在的地方往外望,只看见他笔直的身影默默站在那里,个头似乎又高了一截,裤脚和袖子都有些短。我勉强朝他笑了笑,对他说:“谢谢你。”他没说什么,这么远我也看不真切他的神色,只见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紧紧握着拳头。
    过不多久四季就捧来了白米粥,秀燕监督着我喝了一小碗,就不得不要告辞。临走前秀燕特意拿过几本她带来的书,塞在我怀里说:“怕你一个人无聊,给你带了几本小说,特别好看,你一定要看。”
    秀燕走后,一切又归于平静。四季把门从外面锁上,把阳光都隔绝在外面。回想起来,在那些昏暗浑沌的梦境里,我也许是想死的,只是秀燕将我从梦境里拉出来。我想到我还有谨芳,如果我死了,她要怎么样?能不能在姚氏身边长大?将来会嫁一个什么样的人家?
    我躺在床上,思绪纷乱,反反复复想着将来,继而又回想起秀燕走时的神情,似乎着意要我看她拿来的那两本书,很是不寻常,赶紧把那几本书拿出来翻了一遍,真的在其中一本里飘出一页纸片来。
    那片纸不过三寸见方,上面有锋利挺拔的字迹写着:“海螺声处待佳音”。落款只有时间,写的是民国三十一年正月十七,正是昨天。
    短短七个字,没有名字,我却惊得从床上跳起来,因为那笔迹我最是熟悉。我看过他在父亲书上的眉批,我同他叫黑子传过无数字条,我读过他给我的长信,那些文字至今字字皆还在我心里。
    那是冬生的笔迹。
    作者有话说:
    我来剧透一下:大家不要对冬生抱太大的希望~~(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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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化蝶(3)
    我同博延进行了一场谈判。我说:“让我见见谨芳。”
    既已撕破了脸, 博延再无往日的好言好语,神色淡淡地说:“不必了,她在姚氏那里, 好得很。”
    我红了眼眶:“她睡觉时找不见我, 会哭。”
    博延却不为所动:“她这般大了, 总要学会不整天腻在母亲身边。”
    我深吸一口气:“你说的事,我想过了。”
    博延屏息,听得十分认真。
    我说:“你要把我送人, 我断然不能同意, 必以死相拼。但章先生来, 我去替他接风洗尘, 也不是不行……”我顿了顿才说,“事成之后,我们离婚,你放我自由, 我回省城去自谋生路, 从今往后我们两个桥归桥, 路归路, 再不用相见。”
    他的脸上一僵,我乘胜追击:“谨芳跟我, 我要带她离开南岛。”
    他断然拒绝:“不行, 谨芳姓傅,你不能带走她。”
    我在心底冷笑, 脸上却露出迟疑的样子,半晌才幽幽叹息:“其实谨芳跟着我, 也怕是要吃苦, 不如在傅家衣食无忧。事到如今, 我只能愿她过得好,将来明白,并不是她母亲不愿带她走。”
    傅博延立刻脸色郑重地保证:“你放心,我把她抱去我母亲那里养。你总相信我母亲,自己的亲孙女,她怎会亏待。”
    我又说:“还有……”
    傅博延又提起一颗心。
    我说:“过两日是我父亲的忌日,我想回北岛的老房子里住一阵,最后再陪他几日。”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我赶忙加上条件:“我想带谨芳一起去。”
    这回博延没有松口,斩钉截铁地说:“等送走了章先生,你自会再见到谨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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