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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有人在人潮拥挤中牵着他的手带他离开,可如今他把那人弄丢了。
    他还是提步去找她了,直到夜幕四垂才发现她已经回到宅子了,他远远望着那闪亮的灯火,只觉得她如同天边的宸星般遥不可及。
    他在这儿只待了十几天,还没来得及与甘棠真正见一面,便收到消息说他的母皇生了重病,他不得不再次回京。
    离开前一天,他在甘棠的宅子前等了一整天,从太阳升起看到宸星升起,夏夜的风吹得树影沙沙作响,草丛里的蛙叫始终不停歇,吵闹得很。
    一夜过去,等到第二天他必须离开时,已是双目通红,形容疲惫,头发被雾气打湿,潦草又狼狈。
    他写过无数封信给她,却从未得到任何一句回信,他对这个结果心知肚明,却仍不肯放弃,怀着卑微的期待。
    后来他竟翻出了许久以前她给他写的《清心经》,还有几封莫名被藏起来的情信。
    燕沉潇如获重宝,拆开来看,眼泪止不住地落,尽管这几封信的内容所差无几甚至一模一样。
    ——
    燕生微实在是病得厉害了,接连几个月起不来床,精神恍惚,疑神疑鬼,甚至怀疑起每个皇女皇子的血脉,想尽办法把大权收揽入自己手中。
    她气若游丝地躺在凤床上,面色青白,对着燕沉潇说道,“长乐……母皇给你赐婚,你想嫁给谁?”
    燕沉潇跪坐着,两眼黒沉沉,没有一丝光,“儿臣不愿嫁人,只想侍奉在母皇身边……”
    燕生微满意地点点头,又是一阵咳嗽,眼神怜爱,“长乐才是母皇的好儿子。”
    燕沉潇嘴角扯出一抹笑,却死气沉沉没有温度。
    燕生微连他都不信了,若是他当真说出了哪个女郎的名字,得到的绝不是赐婚,是她疑神疑鬼的试探和逼迫。
    他再不敢说出甘棠的名字了。
    他说要为燕生微祈福,自愿出家,来到了普陀寺,却想起自己曾经也和甘棠来过这儿,每每走入殿中总是会走神,脑海里浮现出当初她跪坐在佛像前,姿态虔诚的模样,经久不散。
    他快疯了。
    每一次日落之后都要经历长久的黑夜,偌大的王朝如是。
    扳倒了皇太女,剩下的皇女们在这个时候也露出了爪牙,对高堂之上的凤椅虎视眈眈。
    燕腹蕊想拉拢寒门,她多次向甘凌示好,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每次都被甘凌用打太极的方法糊弄过去,渐渐地也恼了,又恐怕她站在别人那儿对自己造成威胁,在燕生微身边侍奉左右的时候竟然用言语挑拨,试图让燕生微打击甘凌。
    燕沉潇得知这个事情的时候同她大吵一架,眼里是浓重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阴郁,他激动道,“我说过,不许动甘家。”
    燕腹蕊眼神亮得吓人,热切的,里头满是对权势的渴望,急道,“皇兄!”
    “现在这个时候不能手软!”
    燕沉潇表情阴郁几乎能滴出墨,“不行。”
    燕腹蕊高声道,“皇兄!”
    “阿蕊。”燕沉潇缓了缓,沉沉看着她,“别忘了你如今的地位是怎么来的。”
    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泼下,燕腹蕊冷静了些,说道,“皇兄说的是。”
    她是笑着说的,可笑意不达眼底,燕沉潇只消一眼便看出了她内心的怨怼和不甘,以及,熟悉的,对一个男子的轻蔑,心也随之凉了半分。
    只是他话到这里,倘若燕腹蕊当真动手伤了甘家,他也不会心软。
    朝廷如此动荡,远在泾陵的甘棠也免不了受到牵连,大概是有人想利用她牵制甘凌,先是派了一波又一波人来游说她归入自己,发现没用之后便打算用强,派了杀手潜伏在她身旁,然而她们得到的往往不是胜利而归,而是更彻底的报复。
    燕沉潇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尽管知道她身边有许多隐藏的人,还是忍不住放人在她身边保护她,担惊受怕,怕她被有心人利用,怕她受伤。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一年半,在泾陵的这段时间,甘棠带人修了两条桥坝,挖了一条沟渠,无数次出现在草木葳蕤的山间,最终在盛夏的末章到来之时,她接到了来自朝廷的命令,回京。
    拾一盼着这一天不知盼了多久,早早便开始收拾东西,在甘棠耳边叨叨,“女郎我们终于回去了,太好了,也不知道主君和家主怎么样了……哎?我要把这个带回去,还有这个……”
    她收拾得快乐,甘棠心里却有些不安。
    前阵子她娘给她的信中也提到了如今的局势,正是朝迁市变,风云动荡,此番回京,定然不能安生。
    而且,这些日子她也并非没有察觉到异样。
    守卫的人常常说有人夜里来,晚上的风声很凌厉,伴随着鬼魅似的声音,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经久不散,还有那盆她养了许久的、放在屋檐下的山茶花,翠绿的枝叶上常常出现不明血迹,开得更艳了。
    拾一高兴的声音在后边响起,“女郎,这本书你可要带回去?”
    甘棠回过身,“都带上吧。”
    以后再来这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作者有话说:
    回家了
    第61章 阮玉:我爱她,她也爱我
    在夏末一点点燃尽了所有余晖时, 甘棠回到了京城。
    一年多的时间未见,京城好像还是从前的模样,细看之下才发现城中的守卫更加森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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