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挤挨挨的荷花在路上便落了一地芬芳,甘棠停在门口,檐角挡了风雨,只有她还在嘀嗒落着水。
隔着一段距离,甘棠同燕沉潇对视。
半晌。
“殿下。”表情一瞬间变得温和,声音有些颤抖和期待,“我回来了,这些花,殿下再来看看吧。”
她固执倔强的样子落在燕沉潇眼里,成功让他冷了脸,眼神落都没有落在那一大束荷花上,他开口道,“拿着你的花,滚回去。”
“……”甘棠暗自咬牙,被湿透了的身体有些凉,她说道,“殿下……来看看吧,你最喜欢的……是哪一支?”
“……”燕沉潇沉沉盯着她,“都不喜欢。”
指尖一点点收紧,甘棠轻点头,笑道,“好,那我再去找!”
“……”燕沉潇忍无可忍,“滚回去!”
回答他的是甘棠决然转身前往荷花池的背影。
这一通闹剧,弄得站在厅堂的下人们人心惶惶,战战兢兢。
雨渐渐小了,甘棠再次折了一束荷花,这池子里的荷花被她折了大半,满池风致也没了,令人可惜。
在系统的倒数声音中,她朝着厅堂的方向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摘了半天花的手臂泛着酸痛,几乎要抱不住荷花。
到了厅堂门前,却发现门已经关闭,只有一个下人。
甘棠急切问道,“殿下呢?他去哪儿了?”
下人低着头,“殿下回屋了。临走前吩咐奴带女郎去换衣服,送女郎回家。”
别说甘棠知道他在撒谎,燕沉潇哪儿会对她这么客气?就算是真的,她也要找到燕沉潇。
“殿下往哪儿走了?!”
下人被她着急大声的样子吓到,下意识指了个方向,甘棠立即快步赶过去。
燕沉潇确实刚走不久,他冷着一张脸,显然不太开心。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沉重急切,还伴随着一声呼唤,“殿下——”
又是这个疯子。
燕沉潇脚步不停,没听到似的继续往前,直到甘棠拦在他面前,一双眼倔强又固执地盯着他,而侍卫冲过来要将她拿下。
接下来的一幕却让燕沉潇顿住,只见方才还抱着荷花好好站在他面前的女子忽而一阵猛烈的颤抖,紧接着整个人倒在了地上,身体几个抽搐,迅速蜷缩起来,白净的面容浮上清晰可见的痛苦,额角青筋暴起,牙关紧咬,嘴里控制不住吐出痛苦的哼声。
突如其来的诡异和惊悚令人不敢接近,近乎是呆傻地看着这一幕。
甘棠怕疼,很怕,从小她被人打断了手臂,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大的痛,可现在才发现,不比系统惩罚的一半。
那几乎要钻进骨髓的剧烈刺痛和麻意,从头到脚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放过,贯穿了整个身体,从内到外,从外到内。
恍惚间,她听见下人的呼叫声,“快叫大夫!”
事实上,还没等大夫赶过来,系统的惩罚结束了,痛楚抽丝般撤离,甘棠脑袋有些发晕,恍惚了半晌,抬眼向上看去。
只见面前人低眸看她,眉头紧皱,嘴角紧抿,点漆眼眸里带着探究,冷淡且防备,嘲弄而讽刺。
雨过天晴后的阳光照在他乌黑的发丝上,衬得他像是沐浴在圣光之中,看起来是如同佛子一般圣洁,却又该死的高高在上和冷漠,恶劣极了。
甘棠指尖颤抖着,一只手撑地缓缓站起身,听见他毫无波澜地问:“甘女郎没事吧?”
“没事。”她扯了扯裙角,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嫣红的唇角勾起没有生气的笑,“天色已晚,我先行告退,改日再来拜访殿下。”
她转身将要离开,却想起什么似的顿住脚步,回头看向那堆散落在地上被蹂、躏得糜烂的荷花,失了神一般低语,“是我太笨了,连给殿下摘一朵好看的花都做不到……”
轻笑了一下,“殿下不喜欢,我还是带走吧,免得碍了殿下的眼。”
她走回去矮下身把那些花一支支重新拾起,苍白的手指被染得粉红,湿透狼狈的模样加上那破败糜烂的荷,呈现出一副颓靡而艳丽的画面。
甘棠安安静静收拾完,眼神注视着这些花,平静无波又好像暗流涌动,低声恭敬道,“殿下,告辞。”
也不知道为什么,燕沉潇心头触动了一下,像雨珠滑落在花瓣上,打得花瓣轻微抖动了一下。
“慢!”话语脱口而出,燕沉潇立刻便后悔了,顿了一下,微微偏过头去,没有丝毫异样地补充道:“拿干净。”
“……”甘棠长睫微垂,“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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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花甘棠是拿不回去的,但燕沉潇也不知道发了什么慈悲,竟然派了马车送她回去,她也装作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坐上去,带着花回了甘府。
甘府人着实惊了一下,连忙接过她手中的荷花,“女郎怎么摘了这么多荷花回来?”
还没等甘棠回答,她们看见甘棠湿漉漉的样子,急忙道:“女郎快回去换身衣服。”
甘棠安静地回屋换衣服、擦头发,还喝了一碗姜汤,最后才裹着厚衣服去到了后厅。
江无情看了她一眼,皱眉道:“喝药了吗?”
甘棠乖乖点头,又听江无情问:“怎么带这么多荷花回来?”
甘棠面不改色扯谎,“觉得好看便带了回来,结果都很好看,不知不觉就摘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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