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王将军走上前,她长得和湘湘想象的不一样,她以为号令军队的将军,必然魁梧高大面容如神,没想到这王将军也就一般般壮汉模样,但想到丈夫说王将军精于制造武器,并非日夜马上颠簸沙场练兵的人,这般气质倒是附和了。湘湘忽然就想到慕清,她只略略见过几次,未曾正经打过交代,可三十而立的男子,风度翩翩,也难怪阅人无数的曦娘,在知道他身份之前,就多留了心。
“湘湘。”齐晦喊她,“你和先生在这里稍后片刻,我和王将军去去就来,与将士们说几句话,我们再一道去看王将军新打造的武器。”
湘湘答应了,跑来先生身边,正听简大人啰啰嗦嗦地说:“表姐你要记得对我娘说,是你自己要来这种地方的,和我可不相干。”
自家表弟,沈嫣不客气地说:“你总是把‘和我不相干’挂在嘴边,叫人听见,只觉得你这个人每担当的。”
简风一愣,问湘湘:“会吗?”
湘湘点着头躲到沈嫣身后:“先生说什么都对。”
简风不服气,可世峰已经吼他:“你磨磨蹭蹭的,都在等你。”他这才赶紧跑过去跟上,一会儿又被将士们气壮山河的吼声吓得发愣,瞧着简风和齐晦他们完全不同的气质,沈嫣叹道,“他颇有几分游戏人生的味道,正经的事坐起来,不用任何人操心,可游戏起来,就是外祖父也镇不住他。你瞧他和王爷、庞公子站在一起,就像个孩子似的,亏得王爷他们不嫌弃。”
湘湘却赞道:“我觉得他们欣赏简大人并与他为友,就是因为少了大人这份洒脱。不敢议论庞公子,我家相公,一定是这么想的。”
沈嫣被扬起的风沙迷了眼,湘湘与她站到背风的地方,轻轻吹了吹眼睛,不经意地说:“庞公子温和又细心,从前为了我的事,连细软包袱都能考虑到,这一点,简大人没有。他们三个在一起,就像是把天底下最好的都结合在了一起。”
说话的功夫,齐晦与王将军已经来了,王将军倒不嫌弃女人来军营,用齐晦的话说,是他把湘湘也邀请上的,此刻亦恭敬地说:“王妃娘娘,请随末将来。”
湘湘客气道:“将军不必多礼,家中上下,都称夫人。”
王将军想起王妃身份一事,不屑地一笑:“果然有些人,尚不如夫人一介女流,心胸宽大。”说罢就朝营房里走,一家子人跟上,王将军新近钻出一种弓弩,可一发连射三箭。如今装置是成了,但整套弓弩十分沉重庞大,不易于作战,王将军亲自示范了一下,箭无虚发,射程既远又准,就是太笨重。
湘湘轻声对沈嫣解释,说弩和普通的弓箭不同,不需要人张弓搭箭,他是利用机关弹簧将箭矢发射出去,威力巨大,沈嫣听得很仔细,师徒俩像换了个身份似的,而湘湘显摆的都是平日从齐晦那儿听来的,其实她自己也没亲眼瞧过几样。
那边齐晦正道:“若是换一种木材做弩臂,应当能减轻重量,但是要找到能承受弩箭射出去威力且又轻便的木材不容易。”
王将军叹息:“我这点本事,都是昔日向王爷的舅父慕先生学的皮毛,倘若慕家尚在,还需要我这劳什子做什么,我帝国大军的武器,必然更威猛。”
齐晦道:“慕家不在,王将军就是希望,若连您都不在,国家才真正将陷入危亡。”
此刻世峰已经试了手,亦道弩臂太过沉重,简风上去时,他直接抛给他,简风捧着往后踉跄了好几步,但等他上手时,弩箭很容易就发射出去,弓弩果然避免了弓箭必须需要技巧和力量的问题,但太过沉重不宜随身作战,所以如今大多造为弩车,布阵远距离攻击。
齐晦不宜说慕家人尚在,但他的确能帮王将军解决这个问题,说他会再寻昔日与慕家有往来的能工巧匠来尝试解决这个问题,一行人去看火炮,填装了弹药后正要引燃时,门前侍卫急匆匆闯进来说:“将军,圣驾来了,已在半里地外。”
众人面面相觑,王将军立刻着人卸下弹药,外面原本集结的大军已经散去,他只带着一队侍卫与齐晦诸人出迎,本打算将二位女眷藏起来,但这里是军营,出入都是男人,实在没地方可藏。且皇帝若一时半刻不走,困着王妃和沈小姐,也实在不妥。齐晦用眼神询问湘湘的意思,她大大方方地就跟在了丈夫身旁。
他们迎出来时,銮驾已进入军营,王将军率众上前,御辇停止,一群内侍卫太监上前拥簇皇帝下车,皇帝一身玄色金龙大袍,气势昂扬地走来,朗声笑道:“听闻二弟来了火器营,朕也想来看一看,正好去宗庙为先帝上香,就顺道来了。”
宗庙与火器营南北相隔,这顺道二字不如不说,可皇帝不在乎,大步走来,目光将众人一一扫过,见到湘湘在齐晦身边,心内虽是翻江倒海,面上不动声色,道:“既知二弟带着弟妹来,朕也请皇后同行,她们妯娌本该多多往来。”便毫不客气地对湘湘说,“皇后年幼,莫家又惨遭变故,如今在宫中十分孤单,还望弟妹时常进宫相伴。”
湘湘欠身不言语,谦逊地低垂目光,根本不正眼看皇帝,也无所谓皇帝脸上是友好的笑容,还是猥琐的目光。可言语之中,忽然觉得有人当在了身前,那边皇帝正与王将军说话,湘湘抬起头,看到是庞公子过来与齐晦并肩,却是把沈先生完完整整挡在了身后,先生虽然身条修长,可比起男子就瘦弱许多,这样挡着,皇帝可就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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