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梁韵漫不经心地小口吃着面包,手上撕地快, 咀嚼跟不上。
突然合上嘴,没有继续说的意思。
陈子夜思考了几秒, 一时间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去问,只能安静等着梁韵开口。
梁韵给梁季禾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倒也没什么好说的。”
该不会没有交过女朋友吧……
陈子夜微微摇头,动作幅度小到让人不易察觉,梁季禾微微一笑,姐弟之间交手多年,开火没有意义, 一贯以乖戾化解她的攻击性最有效,“拿什么能闭上你的嘴。”
“你慌什么。”
“交易有时效性, 你最好说快一点。”
“OK。”梁韵见好就收,她说话的腔调和神色永远可以不统一。
明明是玩笑话的语气,梁韵的眼神里却又多了三分笃定, “那你把陈池羽的影视公司转给我吧, 你之前允诺过,这辈子不会在商场上跟我成为对手。”
不顾梁季禾变冷淡的眼色, 梁韵继续说, “哦, 对,那个戏班子也包括在内。”
“此一时彼一时,我要收回我的话。”
“你是不是我弟弟?”梁韵拿居高临下的眼神看向他,“用得着为了个外人让我不高兴?”
“如果只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不会插手。”梁季禾也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寸步不让,“现在涉及到我的私事,我不是圣人,利益上我可以让步,人交给你,没有这种可能。”
“我可以不动她。”梁韵拿筷子指了指陈子夜。
梁季禾走到她身前,把她挡得严严实实,拿不客气的眼神警告梁韵,“动谁都不行。”
“你在吓唬我?”梁韵神色恢复如常,轻轻放下手里的筷子,嫌弃地瞟他一眼,眼神又意有所指地落在他身后,“你挑女朋友的眼光,有极高的参考标准,我不会质疑。但是再怎么出淤泥而不染,她也得有泥可以出,陈池羽这么喜欢待在女人堆里,我就偏不让他好过。”
梁季禾无所谓地笑了下,“随你,只要你办得到。”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梁韵自然理解他的言外之意,冷冷闷哼了一声。
陈子夜被这样针锋相对的对话氛围震惊,她不敢多说话,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隐约觉得跟戏院有关,经历了观妙的事情,又提到女人堆。
她本能得联想起有一天宿舍夜谈,最是痴迷戏曲的梅汀不经意说过一句话,梨园落角儿,不是争奇斗艳,互相打压,而是各显神通。
各凭各的本事,不同于别的行业,戏台上的角儿是最不怕跟人抢的。
观妙精心成拙,求仁得仁;沈时亦不求大红大紫,只图游戏人间;梅汀不贪恋王权富贵,只愿意在戏曲上有所造诣。那她呢?她的索求命中又是什么?
……还是有朝一日,想去读书吗。
陈子夜失落地想到这里,一直坐上往戏院开的车,都没有再开口。
梁季禾抓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见她走神,轻轻捏了一下,“吓着你了?”
“啊……”陈子夜稍微回神,摇摇头说,“没有……不过你们平时也这样聊天吗?”
这样……唇枪舌战的……
梁季禾想了下,“大多数时间是这样。”
“可是您平时不是这样……”陈子夜眼神落到自己手上,有点不好意思地往外看一眼。
“我哪样?”梁季禾确实好奇。
“就、就还挺温和的……”
梁季禾轻声说,“那可能只是对你。”
陈子夜不说话了,隔了几秒才哦了一声,想起梁韵说的“极高参考标准”,猜测是在说他的前女友,用余光偷偷瞟了他一眼,被梁季禾察觉。
但他只是笑而不语,再自然不过地把搭在他掌心的手指,有频率地抬起来,又轻轻落下。
像在逗小朋友玩一样。
“你想问就问。”
“……嗯?”陈子夜面上一窘,懊恼地问,“我的心思……是不是很容易猜出来……”
“这个我判断不了。”
陈子夜认真说:“陈老师说您极其聪明,最会揣测人心了。”
“傻不傻,陈池羽的话你也信。”梁季禾忽然认栽似的笑了下,“当局者迷,看穿别人的心思我可能在行,但你的心思,放你我之间,我已经不敢保证都能猜对了。”
您是不是又在讲一些我听不懂的表白……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陈子夜赶紧遏制自己继续想,担心下次就会脱口而出,转回刚刚的话题,装作不好奇的样子,淡淡说:“那能听吗……您要是不想说,也没有关系。”
“没关系就不说了。”
整个戏院没有人比陈子夜更沉得住气,她别开眼,不说就不说,“那我就不听了……”
梁季禾在这件事上没有哄着她,只是伸手揉了下她的头,温柔又谨慎地对待这个话题,“我年长你不少,总归是有交过其他女朋友的,但是涉及到他人,我没有权利擅自按我理解的版本说。”
“哦……”
陈子夜的心思属于十八岁浪漫缥缈的状态,上一秒关注点在前女友,下一秒在女朋友。
她这样算是他的女朋友了吗?
梨花奉献给初雪,风絮奉献给烟城。
是不是只有成为捧花奉献给新娘的芍药,才叫粉池金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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