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名片本想丢到她们身上,但迟疑几秒,陈嫣还是低下腰放到她们身前,“想好了联系我,有时候尊严没有那么有用,至少此刻对你无用。”
后半句却是直勾勾盯着陈子夜说的。
像是一记能打碎羞耻心的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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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三天,观妙一直没怎么主动说过话。
每次陈子夜问她什么,她也会正常回答,只是脸色越发的苍白。
室内温度再高,也不见她脸上有半点血色和生机。
她之前跟师父请了假,所以一直闷在宿舍调养身体也没人打扰,但陈子夜不同,她只要外出训练就会留观妙独处,不在她的视线范围以内,就会有意外诱发的担忧。
撑到周二半夜,观妙突然腹痛,但不严重。
陈子夜是被她在床上翻身的声响吵醒的。
观妙蜷缩在被子里,一直没出声,但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陈子夜伸手去摸,烫,烫到不需要体温计判断情况,“我扶你穿衣服,得去医院看看。”
观妙闭着眼痛苦摇头,“不用……”
“怎么不用,你发烧了,身上也湿透了。”
“我没事,医生说是难免的,现在已经缓和很多了……”
观妙缓缓睁开眼,爬起来伸手去够抽屉,想看看有没有止痛药,被陈子夜按住手。
“你现在身体不能乱吃药。”
“医生给开的。”
那晚跟陈嫣对峙完,她陪着观妙去了一趟医院,就近选的城西一家私人诊所。
规模很小,开了有十来年了,平时拿药挂水看个感冒还是没太大问题。
这几天她一直想找机会陪观妙去正规医院做个全套检查,但观妙不愿意给她增加麻烦,总是趁她训练赶着下午时间出去,拿了一堆药藏在床头和抽屉里。
这些药陈子夜都一一搜索过,都是些保胎的处方药和保健品。
药倒是没什么问题。
“哪个医生?”陈子夜眯起眼睛。
“忘了,我特意找了家私人诊所,不熟最好。”观妙知道瞒不住,眼见着陈子夜在找病历单,握了握她的手,“别找了,都在我枕头底下,我怕别人看到。”
“嗯。”
陈子夜接过报告单,仔细看了一遍,妊娠15周,先出现少量□□出血量,继之少次出现阵发性下腹痛,目前无腰背疼痛,妇科检查宫颈口未开,胎膜未破……
经休息及治疗后,停止流血及疼痛反应,妊娠可以继续。
……
虽说暂时稳定,但陈子夜放不下心,又扫了一遍,发现有一张就诊人姓名写的是自己的名字。
“怎么是我的名字……”
观妙也像是刚发现,很快回忆起来,因为她自小没有随时带身份证的习惯,只有陈子夜相反,“是不是年会那天晚上……你送我去诊所的时候,拿了你自己的身份证?”
陈子夜回想了一下,“好像是。”
那天晚上,她们打车慌慌张张赶去诊所。
检查了一通确认有前兆流产迹象,诊所医生是位中年女性,见怪不怪的样子,拿着陈子夜递过去的身份证只抬眼对了下,直接就扣在了仪器上,直接问观妙,是要保胎还是怎么想的啊。
她没有说出那个词。
观妙低着眼摇摇头,仓皇的眼神回答了医生一般,她说,“那就先开点药。”
……
想到医生的提问,“那你打算……”陈子夜担心隔音,也没把话说明白。
只是静静把那张病历单沿着旧痕折好,拿在手上。
观妙依旧没有主意,只说她这几天还是联系不上张沅祈,唯一一次发短信说要撕破脸,准备他单位寄送出轨材料,他才破罐子破摔回了句——你尽管闹去,谁是受害者还不一定呢!
这让观妙的心彻底凉了。
“我再想想。”观妙像是一夜长大,她眼皮还肿着,但没有眼泪,她靠到陈子夜的肩上,低着声音轻飘飘地说,“你说得对,这世上,谁也不能指望别人活着……”
陈子夜轻轻拍着她的背,喉咙发紧,说不出什么安慰。
想张口说点什么的时候,沈时亦兴奋地在外敲门。
“子夜!快给我开门!我给你们送水果!”
打破安静,观妙立刻抬起头,把药盒一股脑扫进抽屉,四处查看。
陈子夜把拿在手上的病历单,迅速塞进披在肩上的大衣口袋里。
帮忙整理清楚,她才出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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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周三,跟梁季禾约定还衣服。
担心失约,陈子夜早早就将闹钟设定好,拿黑色装衣袋,套在他的那件大衣上。
穿过院里,碰到其他人主动打招呼,便说是去送戏服。
担心衣服褶皱,她一路很小心地挂在胳膊上,到目的地时胳膊已经酸到像有小蚂蚁咬噬。
拿到二楼房间,准备把衣服平铺在床上,再离开。
没想到打开门后,发现陈设焕然一新,原本令人不敢坐下的双人床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小茶几和米色软皮长沙发,陈子夜忍不住摸了一下,比她想象的手感还要软细。
小茶几上的茶还冒着热气。
沙发旁边有一站简洁修饰的落地灯,书落在灯下,反扣着,像是刚刚阅读过。
整面墙上添了一副银河拼图,但用的是细碎不规则的小石子,不同的颜色拼出的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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