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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下百姓翘首以盼,迫不及待想要一睹国公府三小姐真容。
    不过心情显然都没有开始时欢乐。
    因为绣楼下,已经围了里外三层的禁卫军。
    好不容易等到馄饨能下口,猴儿一边往嘴里扒,一边站在凳子上看绣楼下那位骑高头大马的少年,狐疑道:“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他一来就把整个路中央都给封住了?”
    人多得没地方去,又不想错过热闹,便纷纷往路两边挤,主仆二人吃个馄饨都不得安生。
    沈清河当时正给一名抱孩子的妇人让座,没留意猴儿说的话。
    好在摊主健谈,耐着性子跟猴儿解释:“傻孩子,你看这阵仗,除了龙子龙孙,整个京城还有哪家权贵敢用禁卫军?我告诉你啊,那里面的就是咱当今圣上最宝贝的儿子——九皇子朱启!”
    后面两个字摊主是极力压低声音说的,不过猴儿还是听清了。
    小孩一边大嚼馄饨,一边继续伸着脖子瞧:“这个我知道,我听人讲过,九皇子的母亲是燕贵妃,燕贵妃是陛下的宠妃,长得美极了,但不是咱们汉人。”
    这时沈清河从后面敲了下他的头:“食不言。”
    猴儿知是先生嫌他多嘴,摸着脑袋:“这不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吗?”
    燕贵妃是楼兰国的公主,二十年前蛮人战败,楼兰国的老国王怕那群蛮人转过头把自己国家收拾了,便马不蹄停地把自己最美的女儿作为贡品上供□□,以两国联姻来获得大凉庇护。
    谁也没想到区区一和亲公主,会有朝一日获得今日荣宠。
    沈清河声音略沉下来:“再多嘴,回去把尚书从头到尾抄一遍。”
    猴儿头皮一麻,立马叫饶:“我错了先生!我发誓从现在开始我一个字不说!不然我就是小狗!”
    就在这时,喧闹的人群忽然一下子安静下来,猴儿扭头一看,手里装馄饨的碗差点没端稳砸下去。
    他目不转睛望着绣楼上的少女,只感觉天不是天地不是地,手里的馄饨没了香气,连他自己是谁在哪都忘了。
    嘴一张,情不自禁感叹:“天呐,她真的是人吗?我怎么感觉画上的神仙飘下来了一样,先生你快看看!该不是我出幻觉了吧!真的有人长成这样!”
    沈清河把坐的地方让了出去,此刻便只好站着吃馄饨,他从不喜欢杂乱的地方,眼下只想早吃完早回去,哪里有心情扭头欣赏绣楼上的美娇娘。
    而处于众目睽睽之下的施乔儿,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她是被她娘一把推出来的,现在整个人犹如钉死在脚下的琉璃砖上一般,神情呆滞一动不动,连怎么呼吸都忘了。
    施乔儿不怪娘亲,毕竟往日里不知费了多少功夫才抛上今天这个绣球,若是就此作罢,整个镇国公府都会成为京城的茶余闲谈。
    可她真的没准备好。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在国公府的小天地里待了十六年,见过的人加起来都没有这一眼来的多。
    不过多归多,绣楼下的布局却很巧妙,从外看人头乌泱泱的,但其实真正站在绣楼底下的,只有九皇子一人而已。
    镇国公那么反对闺女喜欢九皇子,可为了让女儿嫁给心上人,也是真的煞费苦心了。
    施乔儿忽然很想哭。
    可一低头看见朱启那张脸,她不想哭了,她想一头撞死。
    剑眉星目,龙章凤姿,因为身有异域血统的缘故,朱启的五官生来便比常人深邃,双眼皮的折痕直扫进鬓角里,身量挺拔高大,俊美而不失威仪。
    这真真切切是她的心上人。
    但昨晚的梦也是真真切切的吓人。
    可能是施乔儿的表情太明显,马上的朱启也察觉到了,但他只以为她是紧张,四目相对时,还对着施乔儿微笑了下,仿佛在安抚。
    施乔儿抖得更厉害了。
    在这一瞬间她有千言万语想要和朱启说,想再叫他一声“表哥”,想跟他说她现在真的很不安很害怕,但时间不等人,她喘口气的功夫,四喜就已经将绣球端到她眼前了。
    绣面上的连理枝和比翼鸟,是她熬了好多夜晚才绣完的,喜欢的不得了,甚至想回头再拆下来留着当盖头用,现在,她没心情再去幻想那些了。
    一闭眼,就是大刀落下时的疼。
    四喜见施乔儿迟迟不拿球,小声提醒:“姑娘?姑娘?”
    施乔儿猛地睁开眼,梦里的画面依旧挥之不去,她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哆嗦着伸手从案盘上取了绣球。
    一边是心心念念的心上人,一边是生死未卜的命运。
    施乔儿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的力气逐渐加重,指甲深陷进了绣球里,正打算一咬牙抛给朱启,低头一看,手里原本代表喜庆的大红色绣球,此刻竟成了被鲜血浸透的绣球,和她梦里溅到雪地上的血一模一样!
    施乔儿汗毛一竖,在把绣球抛出去的瞬间倏然加大力度。
    万众瞩目下,一道大红色的抛物线从绣楼上飞出,飞过九皇子,飞过禁卫军,正中绣楼对面的馄饨摊。
    “嘭”一声,沈清河脸埋馄饨碗里去了。
    第4章 重抛
    周围先是响起下意识的起哄声,起哄声完了,便是谜一般的寂静,寂静完了,便是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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