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宝鸾又重新躺下,转过身子去没有再说话。
隔了许久,她听见谢珩上床的声音,这才说道:“我知道。”
“对不起。”
她轻轻笑了一声,又似是叹息,然后闭眼睡了过去。
睡前姜宝鸾往香炉里放了一块小小的安神香,想着能让屋里头不那么湿冷,因着那块香实在太小,不多时便差不多燃尽了,室内便萦绕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不比平时那样浓郁,但也很好闻。
倒也令人宁神静气。
差不多到了半夜快三更的时候,大抵是外间的炭也烧完了,里面便更有些冷,姜宝鸾是极怕冷的,一时便冻得有些转醒过来,谢谨成也往她怀里蹭了蹭。
她按住谢谨成的肩膀拍了拍,又很快把手伸到被窝里面去,转了个身子正要再睡过去,鼻尖却忽然闻到一股说不出的气味。
很香,不难闻。
姜宝鸾一开始还以为是安神香的味道还没散去,也没有留意,但是俄而,她却觉得有些不对,一下子清醒过来,手探过去使劲摇了一下谢珩。
谢珩一向觉浅,立刻便醒了过来。
他才睁开眼睛便闻到了那股香味,蹙了蹙眉,连忙示意姜宝鸾先捂住口鼻,然后自己伸手去把谢谨成的口鼻闷住。
姜宝鸾不由拽着谢谨成往里挪了挪,后背满是冒出来的冷汗,大半夜往他们屋里扔什么香,十有八九是迷香,把他们迷晕了才好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手。
难道谢道昇竟能如此狠心?
不对,如果是谢道昇要下手,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派人来杀了他们便是,何苦要先迷晕了他们,让他们无法求救?
是谢琮?
正思忖之间,谢谨成因为呼吸不畅已经吭哧吭哧咳嗽起来,他的小脸憋得通红,谢珩捂着他的口鼻不能动,姜宝鸾便连忙去压住他的手脚。
可是谢谨成蹬得厉害,还是弄出了响动。
一道凌冽的风声自姜宝鸾面前划过,床帐已经一半落地,裂帛破处平整,而后一个错眼便见到剑光闪来。
谢珩直接把谢谨成往姜宝鸾怀里一推,回身间便抽出枕边放着的短刃,一声极刺耳的刀剑铿鸣之音,只见已然探入他们帐内的一个蒙面人被震得后退两步。
然而还没等姜宝鸾松一口气,便见接二连三的蒙面人竟霎时都闯了进来,足有六七个之多,只将他们团团围住。
此时谢谨成也已经醒了,见到这些“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声音凄厉。
谢珩逼退三四人,又见两人提剑往他们而来,他知道此刻难以抵挡这如此多的人,于是便只看那两人的眼神,却见到他们果然是看着姜宝鸾的。
领头的蒙面人还以为谢珩只将心思放在另外几人身上,一时松懈下来,只想速战速决,便不顾周遭,一心朝姜宝鸾刺去,眼见着姜宝鸾瞪着眼睛先把怀里的孩子往旁边推,以为就要得逞,不想下一刻却感觉下腹一凉。
他手里一顿,剑锋偏下来,忍不住低头去看,只见谢珩手中的短刃已经刺入了自己的身体里。
接着,他被谢珩从侧面一脚踢开,那把即将就要刺到姜宝鸾的剑,也随之应声落地。
这时其他人见头领出事,一时都更加警惕起来,打算先几个人将谢珩合力困住,再去对付姜宝鸾,但谢珩又怎猜不出他们所想,已经挡在了姜宝鸾面前。
那几人既然奉命做了这等见不得人的勾当,自然不可能就此停下,便仍旧挥剑往谢珩身上而去,想着谢珩终究是爱惜自己的性命,只要他稍有迟疑或者躲闪,他们便能抓到空隙。
本是想先把谢珩吓退的,但谁知谢珩并没有躲开。
剑尖恰到好处地捅进了谢珩的左边胸膛处,蒙面人眼神巨变,连忙收手,好在因为面对的是谢珩,他们这些人下手也有分寸,除了姜宝鸾之外防着伤到不该伤到的人,剑尖也只是刺进了一寸左右,但鲜血还是从伤口里流了出来。
一见谢珩受伤,在场的人都惊住,拿着剑面面相觑,一时不敢再有人上前。
转瞬,谢珩的寝衣左边便被鲜血浸透。
“出去!”他喝道。
几人见伤了谢珩,早就没了主意,只是眼下这情况怕是谢珩拼着一死也要继续护住姜宝鸾的,若谢珩有个三长两短他们才是要人头落地,于是也不想再继续下去,收了剑扶起方才被谢珩刺伤的头领,纷纷退出外面。
姜宝鸾脸色早在看见谢珩受伤的时候就已经惨白,那里虽刺得不深,但她却很清楚,谢珩那里有旧伤,果然才一寸的伤口原本对谢珩来说只是伤到皮毛,却从伤口里流出那么多血来。
她把谢谨成往旁边一扔,便扑到谢珩身边去,二话不说先紧紧按住他的伤口,想让血流得慢一点。
顷刻血就从姜宝鸾的指缝里流了出来。
“谢……”她本想叫他的名字,却哽咽了一下。
她看得分明,所有人都是冲着她来的,他明明是可以躲开的。
她想问他为什么要迎着他们的剑尖而去?
谢珩拂开她的手,将沾满了血的寝衣撕开,又让姜宝鸾找了块干净的帕子来捂住伤口,这才道:“若我没有受伤,他们便不会停手。”
姜宝鸾的眼睛慢慢红了,她站在床前看着谢珩,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愣了半日才看见谢谨成还窝在里面,便把他拉出来,这才记起来要往外面去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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