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省需要负责各国使臣接待, 事虽繁琐杂乱, 但姜宝鸾却知道容殊明的父亲还在时, 曾带他去到处游历,接触各国风物, 这对他来说却也是如鱼得水。谢道昇用容殊明是为了一个不负忠臣良将的好名声, 然而怕是不会将要领兵的差事派给他, 容殊明又向来不是文官的路子, 去客省其实算是最稳妥的。
继而,姜宝鸾又思忖片刻,问谢珩:“那你……”
“你放心,客省是我的地盘,不会出什么岔子。”他未等姜宝鸾问完便回答道。
姜宝鸾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谢娆与主持解完签,已经向这边走来,她脸上已彻底没了愁色,连唇角也带着笑。
姜宝鸾便知她心里还是想着要继续和顾茂年好下去的,来永昌寺本就是李皇后的意思,想必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只需一个契机令谢娆彻底心回意转,那么即便她到时见了顾茂年再怎么闹,两人也终究不会分开,不过是多磨一阵子罢了。
若她自己已不想再和顾茂年过下去,以谢娆的性子来说,听了主持解的签怕是早就闹起来了。
一时谢娆和主持都到了面前,谢珩却突然递了一张叠好的字条给主持。
“这是我挑选的王妃,请主持看一看生辰八字。”谢珩淡淡道。
闻言,姜宝鸾身子一颤,心里像是被滚烫的热水浇了一般,迅速垂下眼睑,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神色。
然而谢娆已经得意地向她望过来,唇角还挂着略带挑衅的笑意。
姜宝鸾狠狠咬了一下嘴里嫩肉,什么时候不好问,偏偏要当着她的面问,谢娆又在场,谢珩怕是发了癫,找个和尚合八字,想来是故意把她叫来,当众给她难堪好让她死心的。
这种招数又不是第一次用,她才不介意。
饶是如此想着,姜宝鸾心口还是一阵一阵地发着紧。
主持拿着那张字条,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最后却也不将字条还给谢珩,只是自己捏进手里,然后双手合十对谢珩道:“殿下不宜娶妻。”
谢珩听了还没什么,谢娆已经有些急了:“你说什么?什么叫不宜娶妻?快点说清楚,我哥哥为什么不宜娶妻?”
“几位贵人若真的想听,老衲便说了也无妨,”主持不慌不忙道,“殿下原本是出家做和尚的命数,否则怎会二十多岁了都一直未能娶妻?只因殿下贵不可言,这才没能出家,若是生在寻常人家,早已遁入空门。”
姜宝鸾一抿嘴,差点笑出来,这位主持真的神了,经他一点拨她茅塞顿开,谢珩这种对世事几乎无悲无喜,对外界也没有反应的人,可不就是活脱脱的出家之人吗?
虽然有侮辱出家人之嫌,但只要一说便觉真的很像。
姜宝鸾斜眼看了看谢珩,看来谢家还耽误他了,去做个和尚道士多好啊!
谢娆彻底急了,忙问:“那怎么办?方丈可有解法?真的不能娶妻了吗?”
主持摇摇头,光滑的头皮亮闪闪的,继续慢悠悠说道:“这样的命数要是非要娶妻,不仅会妨了对方,也会妨了自己。有些事是注定的,不可更改,也切莫强求,随喜罢了。”
谢娆立刻没了主意,看看谢珩还是一脸淡然,再看看姜宝鸾,见她脸上没掩住笑意,想瞪她也急得没瞪起来。
“我要回宫去,我这就要去告诉爹娘!”谢娆大声道。
这回谢珩倒是马上出言轻斥道:“寺院清净地,娆儿不许喧哗吵闹。”
话音刚落,谢娆眼中已是蓄出了泪水,看着谢珩仿佛他已经出了家。
“哥哥……你不能听这话,不能真的想出家做和尚啊!”谢娆吸了吸鼻子,“你不想想爹娘也要想想谨成,你走了他们怎么办?”
谢珩本来不想回答谢娆,还是忍不住皱眉:“知道了。”
姜宝鸾挑了挑眉,继续在一边装死。
谢珩又道:“你们两个先下去休息一会儿,午膳前便启程。”
谢娆问:“那你呢?”
“我还有点事要问主持。”谢珩回答。
谢娆捂住嘴掉了几滴眼泪:“哥哥还想听些什么,没有什么好问的!”
谢珩没有再理她。
姜宝鸾已经转身往大殿外走去,而谢娆见她走了,也六神无主了,又怕谢珩生气,只能跟在姜宝鸾的身后走了。
一时人都走净,主持便拿出方才一直在手里握着的字条还给谢珩。
谢珩并没有他话,只仍将字条收好。
主持道:“殿下切不可再给第二个人看见这生辰八字了。”
谢珩问:“那您呢?”
“老衲看了便忘了这是谁的生辰八字,自然只有殿下一个人才知道。”
谢珩暗自发笑,这老和尚见惯了京城的达官显贵,早就成了人精了,他来前只安排了老和尚说他不宜娶妻,他却编出了这么多合情合理的话。
至于给他看的生辰八字,这老和尚怎会不记得贵人们的生辰八字呢?
谢珩又问:“听说永昌寺后殿的院子里有一株古树,上面可挂姻缘牌?”
主持点点头:“殿下要挂?不妥。”
“不挂,我要取。”
“也不妥。”
谢珩笑了:“已不成的姻缘,继续挂着岂不是坏了寺里的名声?”
“除非姻缘牌自己掉下来,否则永昌寺不会主动去取,永昌寺不知姻缘成不成,取下便是坏人姻缘,罪过。”主持看向谢珩,“不过若是殿下执意要取,并且已经知道那段姻缘不成,老衲也没有理由再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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