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欣险些忘记这茬,点点头,下班后跟虞万支说。
这也算是个人的锻炼,虞万支向来大力支持,说:“后天就能去。”
闻欣在心里做好计划,又跟吴静打听有没有注意事项。
东浦的服装批发是全国赫赫有名,面积大也龙蛇混杂,里面不乏些黑心商贩,更有的看见面生的是能骗一个算一个。
钱的事情吴静是不怎么担心,只说:“三楼有几家你是绝对不要去的,简直是流氓成堆。”
看样子她遇上过,闻欣不免骂道:“王八蛋,什么东西。”
太过义愤填膺,吴静解释道:“只是差点。”
因为有付兴隆在,她的安全向来无虞,不然就这个治安条件,她兴许早八百年被剁成肉块喂鱼了。
当然,即使人家不说闻欣也看得出来后面该接的是什么话。
但她不多问,哪怕再好奇都要守好员工的本分。
所以吴静觉得跟她相处起来舒服,平心而论,她身上有太多值得人议论的地方,哪怕是在改革先驱的东浦,离婚都不是件很为大家接受的事情,尤其她行事作风上有许多人常人有异的部分。
因此刚把人招进来的时候,她很是仔细观察过闻欣是不是碎嘴子。
闻欣确实爱四处说话,左右店面的东加长西家短都知道,在她面前却保持着安静,一个字从来不多提,眼里闪烁着对付兴隆这个人的好奇,看得出憋得很辛苦。
既然如此,吴静不妨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离婚很奇怪?”
闻欣道:“你别说我迂腐,但我们那儿真没有人离婚的。”
这两个字不在她的人生里面,属于听过没见过。
岂止是乡下地方,在哪里都一样,吴静笑道:“我妈常说,老吴家十代人里估计都就我一个。”
她说得平淡,看得出为此有些困扰。
闻欣道:“你跟看上去不一样,挺了不起的。”
看着是温温柔柔的小姑娘,做的事情是出乎意料。
吴静听过比较多的评价是“疯了”“胡来”等,哪怕是类似夸奖的话也明褒暗贬,还是头一次有这种真心实意的佩服。
她道:“我第一次看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是娇气的那种。”
大抵漂亮姑娘很容易给人家这种印象,更何况她半个人躲在虞万支后面。
闻欣不避讳,说:“其实在家是挺娇的,但工作的时候哪能啊。”
这个家指的是她和虞万支的地方,毕竟在娘家她是夹心饼干,她哪里有娇的底气。
吴静知道这样是最好的,说:“看得出来,虞哥很惯着你。”
不管怎么样,她对别人的恩爱总有一些羡慕。
闻欣不知道该不该说,由于片刻还是咬唇道:“其实我觉得付兴隆对你也很好。”
可话出口她又后悔,说:“不过感情的东西,我说不准的。”
吴静其实没什么朋友,她从小都是跟在付兴隆身后跑。
她难得有倾诉欲,说:“嗯,他一直很照顾我。”
闻欣不解道:“那为什么?”
仔细想来,吴静说:“孩子出生那一刻,我忽然很恨他。”
恨的理由千百种,好像只有离婚才能解脱。
闻欣忽然抖一下,说:“那肯定是他的错。”
不然这样温柔的姑娘,怎么会气成这样。
吴静忽然笑出声说:“大家都觉得他已经做得很好。”
反而指责她的苛刻和吹毛求疵。
闻欣理所当然道:“可他们又不是你。”
哪怕再天花乱坠,过日子的始终是两口子,才是最有发言权的那个人。
吴静只觉得跟她说话太舒服,每句都在自己的心坎上,她道:“是啊,要是我才行。”
语气里有许多没办法形容的东西。
闻欣一时不知道要安慰还是怎么的,说:“刚结婚的时候,我其实也想离婚来着。”
没办法,跟虞万支相处起来有点累。
吴静诧异道:“我以为你们很好。”
闻欣不由得捡几件事跟她说,最后道:“我真的特别喜欢大海,那天超级生气。”
吴静可以理解她的心情,那些在别人眼里或许是没必要的事情。
她道:“那虞哥幸好改得早。”
还没到让人完全失望的地方。
闻欣微微摇头说:“不是,是因为我不会离婚的。”
哪怕是跟一个不适合的人,也许一生还是继续下去。
跟吴静是截然相反的选择,但她不意外,或许对多数人来说终其一生都是这样。
她道:“真的很难。”
何止是难啊,闻欣抿抿嘴道:“别的不说,老家我就永远回不去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娘家可回,能养活自己和有家的区别很大,她属于这个时代,想要逃脱出禁锢几乎是不可能。
相比起来,吴静是幸运的。
她那时状态很不好,离婚两个字一出付兴隆是马上答应,好像哄她高兴才是最要紧的,甚至父母也是因为他的说服才同意的。
很多人光是拉扯这些都需要很多时间。
吴静忽然有些愧疚,说:“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闻欣好笑道:“那我希望人人都过得好,永远有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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